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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着飞翔,打工妹问鼎“人民文学奖”(2)
http://www.100md.com 2008年1月1日 《健康生活》 2008年第1期
     发不可收拾。每天下班后她就埋头写作,开始是倚在8人宿舍的床头写。若宿舍太吵就去食堂写。她的作品全都写在工厂的合格纸或报表背面,这些小纸片很快就积累了一尺多高。

    以诗为媒,小琼有幸结识了《打工诗人》主编许强、民刊《独立》编者发星与民间批判者海上。发星先生连续几年给她寄书,从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到国内外优秀诗人的诗集。闲时,小琼除了写诗就是看书,历史、宗教、哲学,甚至地摊上的《孙子兵法》她都看。广泛而扎实的阅读,让这位打工妹的内心变得庞大起来,并充满了力量,她的视野渐渐超越了一般的打工诗人。

    在几位启蒙老师的引导下,郑小琼诗风陡变。长诗《人行天桥》一扫初期的乡愁别韵:在背后我让人骂了一句狗日的北妹/这个玩具化的城市没有穿上内裤/欲望的风把它的裙底飘了起来/它露出的光绽/让我这个北妹想入非非呢……它以百余行诗句,抨击社会阴暗面,嘲讽世态人心,那种含泪的幽默文字在网上引起轰动,海上先生赞其为“近年中国诗坛鲜见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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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郑小琼别具一格的作品频频发表在《打工诗人》、《山花》、《诗选刊》、《星星》、《散文选刊》乃至文坛顶级刊物《人民文学》和《诗刊》上。她所写的大量反映打工生活的诗作,引起了文坛前辈的瞩目,并称之为“打工女诗人”。2004年,郑小琼开始受到东莞市领导的关注,市政府资助小琼出了两本诗集,并承担她赴新疆参加“青春诗会”的费用,还为她开了作品研讨会。

    尽管已经“声名远播”,每月的稿费也渐多起来,但郑小晾的“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直到这时,她的工友们还不知道身边有一位著名女诗人,他们仍习惯喊她“245”。工友们从不读书看报,不关心工厂以外的世界,下班只看电视,或倒头呼呼睡去。郑小琼给外界留的通讯地址是厂外一个朋友家的,每个月去取一次信。她害怕工友知道她写诗,会问能赚多少钱;害怕老板知道她“不务正业”,赶她出厂。

    夺得大奖,“诗坛超女”拒当签约作家

    是金子总有闪光的一天。2007年夏天,本年度人民文学奖大白于天下,该奖设大奖和新浪潮奖两类。周晓枫、毕飞字和诗人娜夜分别夺得小说大奖、散文大奖和诗歌大奖;郑小琼等6位新锐青年作家和诗人摘得“新浪潮奖”。在获奖名单中,郑小琼的显眼是因为她的身份——一位在广东漂泊7年的打工妹。评委给她的获奖作品《铁·塑料厂》的评价是:“正面进入打工和生活现场,真实再现了一位敏锐打工者置身现代工业操作车间中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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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领奖台上谈到自己获奖作品的创作动机时,这位四川打工妹操着半生的普通话说:“写《铁》的时候我曾经做过一项调查,在珠江三角洲,每年有4万根以上的断指。我常想,如果把它们摆成一条直线会有多长……”一紧张,小琼的发言又变成了四川话:“而这条‘线’还在不断地延长之中。此刻我在想,自己笔下瘦弱的文字却不能把任何一根断指接起来……但是,我仍然不断告诉自己,必须写下来,把我的感受写下来,这些感受不仅仅是自己的,也是工友们的。我们既然对现实不能改变什么,但是我们已经见证了什么,我想,有必要记录下来。”她的获奖感言,一次次被热烈的掌声打断。走下颁奖台,小琼又恢复了昔日的木讷和羞涩,晕车后的虚弱还残留在她的脸上。

    获奖后,小琼陆续接到许多家媒体的约访,但她都一一婉拒,急匆匆地回到了东莞。这位名声大震的诗坛新人不是“耍大牌”,而是害怕失去新工作——由于对那位铁石心肠的前任老板很不满,她最近又换了工作,到另一家五金用品厂做销售员。频繁请假领奖、接受采访,她怕会引起老板的反感。

, http://www.100md.com     为了完成每个月规定的业务额,小琼必须一家一家地上门联系客户,推销五金产品。几个月下来,她只卖出一些小物件,销售额不到1000元,大多还都是诗友照顾的生意。她的一名同事悄悄告诉记者,小琼沟通能力差,其实并不适合做业务。但她并不准备放弃,并说,凡事都要试着去做才能成功。

    成名后,面对多家媒体伸出的“橄榄枝”,以及东莞市作协“收编”她为签约作家的邀请,郑小琼都一一婉言谢绝了,这令许多人感到惊讶。尤其是后者,既成了名正言顺的大作家,每月又可以拿几千元高薪,何乐而不为呢?工友们都说小琼“还是傻乎乎的”。女孩说:“我之所以没有选择去煤体或作家协会上班,是因为我计划的反映广东打工者生存状况的‘南方手记’系列还没写完,需要继续果在工厂打工妹的位置上体验生活。”

    小琼一直觉得愧对父母。“如果他们知道我能换工作而没有换时,我会更觉得对不起他们。”但如果告诉父母自己在写诗,他们第一句话肯定会问,这个挣不挣钱?小琼觉得她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此次获得人民文学奖1万元的奖金,她寄了一大部分给父母,但依然无法告诉他们,这是一笔怎么得来的钱。

    除了诗歌、散文,郑小琼还帮工友们写过一些劳资纠纷的东西,她对打工诗人许强说过,她愿意学他,熟读《劳动法》,帮工友们解决更多的实际问题。“他在这方面很精通,我就做得不够,因为对相关法律研究的不多。”一谈及这事,她就觉得对工友们有些愧疚。

    正是源于这份责任心和相伴多年难以割舍的感情,郑小琼无法离开那些打工的兄弟姐妹,她需要一种在场感,深怕自己一离开工厂去好单位受“宠”,就会失去对生活敏锐的触角。而疼痛和艰辛,正是这位打工妹诗歌的灵魂。, 百拇医药(黄 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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