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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号:11075178
最后一个回合
http://www.100md.com 2006年4月1日 《健康向导》 2006年第4期
     1.

    尹扬对我说,林蛾,我爱上别人了。

    我颤抖着看他的眼睛,挤出一句话,你先走,让我冷静一下。

    门在他身后合上,回忆立刻毫不留情地冲上来:16岁的时候,我就喜欢尹扬。那时候,他是学生会里最出色的男生。但那时候,他已经有女朋友:是我们的校花。

    于是,一场身心俱疲的拉锯战开始了,我不去想校花美丽而高傲的身影,我知道她有的,我没有,我只有用我的痴情和大度,把他夺过来。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终于有一天,校花冲进我的教室,气势汹汹抄起桌上的一杯水,泼在了我脸上。

    随后赶到的尹扬,不知道是我的无助和隐忍引起了他的怜惜,还是她歇斯底里的样子让他自觉失去了男人的尊严。在众目睽睽下,他搂过我走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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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争在我和他的有情天地里结束,我满心欢喜。我只知道我爱他,从过去,到现在—可,现在,他却告诉我,他爱上了别人!不,等等—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尹扬只是说他爱上别人了,并没有明确地说要分手啊!

    我迅速地从沙发上蹦起来,对,只要他不提分手,我就还有机会,再次打赢这场爱情战争。

    2.

    忍住内心的酸楚,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去公司。下班时,同事随口问了一句,你那位帅哥怎么不来接你了?我轻描淡写地说,最近他公司出了点纰漏,恐怕这段时间都要加班。

    这是第一回合:绝口不提情敌。像当年一样,忍受一切的屈辱和痛苦,用自己少有的宽容,来赢得最后的胜利。

    我给自己加油。在尹扬“加班”的日子里,我一如既往地谈笑风生。一如既往地在同事羡艳的目光里,用骄傲的口气,描述我虚构的和尹扬的欢乐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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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傍晚,天空顷刻黑云翻墨。接到尹扬电话,带伞了吗?夏天的雨说来就来。我欣慰地品味着他话语中犹存的余温,我说带了,你呢?他说没有,等雨停了再走。

    我的心再次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绞住。其实我没带伞,但我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撒娇:来接我么,我们淋淋雨……然后就等着他从出租车里下来,把夹克顶在头上,大步流星地进门,来,我遮你。两人嘻嘻哈哈地顶着件夹克冲进雨中,看得同事咋舌不已。

    原来,有些事情确实是忘不掉的。这更坚定了我作战的勇气。计上心来,看看表,飞快地冲进雨中。

    半小时以后,我拿着从超市买来的一把伞,敲开了尹扬的办公室门。

    他震惊了,你来就是为了给我送伞?我不说话,低头向门口走出去。

    等等……尹扬低低地在背后叫着我,我的脖子顿时僵硬,我多想转过头去,扑到他怀里,大声地喊,我受不了了,回来吧,我们再像以前一样,去淋雨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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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在几秒钟内,迅速地按捺下了自己风起云涌的情绪。如果这样做了,只会让他心乱如麻,再一次面对进退两难。我要坚持到底,将自己的大度演绎得淋漓尽致。

    尽管我知道他会拿我送他的伞去接另一个人。但是第二回合,再度达到目的—藕断丝连。

    3.

    算算,尹扬和我摊牌到今天,已经三个星期。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长的是我对他快要用完的战术,不短的是他给我若即若离的煎熬。

    我开始策划第三个作战方略。深夜不眠,焦头烂额地回想我和尹扬的矛盾:比如,他不喜欢我和一帮姐妹抽烟喝酒泡吧到半夜,说俗不可耐;我也不喜欢他动不动就呼朋唤友野营登山,回敬他劳民伤财……黑着眼圈总结下来:发现我和他有许多地方格格不入,这应该是他变心的导火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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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叹了口气,为了和从16岁就爱上的男人长相厮守,咬咬牙,我决定把自己的兴趣爱好像剥人皮般剥下来。

    于是,发薪水那天,直冲服装店给自己买下一套运动服,然后电邀尹扬去打网球。

    尹扬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疑惑地说,据我看你连球拍都抡不动。我苦笑,只因为,在他的爱好里,这是惟一我能强迫自己配合的。

    球场上,几个回合下来,我已经大汗淋漓,双腿虚软,尹扬把我扶回椅子上,林蛾,你实在不必这样委屈自己。

    我喘息着强笑,我只是想改变一下自己……尹扬忽然话题一转,你还没见识过我的球艺呢,难得有这个机会,我打一场真正的网球给你看看,好不好?

    不等我点头,他径直走向服务台,对服务生低声说了几句,台后面的一扇小门拉开了,一个穿着一身粉红球衣的女孩风一样地卷了出来,他们走上场地,顿时,球拍像一只白色的蝴蝶一样翻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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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打得那么娴熟自若,一个配合得那么得心应手,一个在跳跃时藏不住唇边的浅笑,一个在转身时掩不住眼里的关怀……我擦汗的手,一下子蒙住了嘴。

    我知道,她是谁了。

    敌人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出现,我顿时乱了阵脚,先是骂自己傻,以前居然一直没留意到他逐渐增加的网球次数。然后又想到我的狼狈样子被她尽收眼底,气得几乎要昏倒。

    女孩子清脆的声音飘到我耳际,她高叫着,一个,两个……尹扬忙不迭地捡球,这一切,在我面前渐渐模糊起来,我仿佛看见自己倒在拳击台上,裁判正数着1、2、3、4……

    我想要再像当年一样,紧紧地抓住尹扬的手,对自己说,不到最后我绝不退出……但是尹扬不在我身边,他活跃在球场上,离我只有几步的距离,我却跨不过去,即使跨过去了,在如此沉重的球拍面前,我不得不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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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是过了几千几百个世纪的漫长,终于,他们放下拍子向我走过来,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当我看到尹扬的手轻扶在她的腰上时,什么委屈求全,什么心计,什么战术,全部被冲上头的一个疼痛的巨浪淹没了。

    在她离我还差一步的时候,我突然抓起桌上的杯子,泼向那一片粉红。

    回忆起当年泼在我脸上的那杯水,原来生命不过是一连串的蒙太奇。那一刻,突然衡量出校花当时的心情,强悍粗鲁的背后,实在是深深的伤痛。

    并且,她比我坚强,因为我哭了。我觉得那水泼错了地方,它们分明是流进了我的心里,一点一滴,冰凉剔透,都是爱流走的声音。

    4.

    他送我回家的时候,天色已晚。

    拧开一盏灯,柠檬的灯光打上眼睛的那一刻,忽然心酸眼热,索性不再掩饰,干脆坐下哭给他看,为什么不哭?哭我屈辱悲辛的姿态,哭我含辛茹苦的挣扎和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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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扬执我的手,一时间新愁旧恨堆积,不甘心地哽咽着问他,如果没有今天这一幕,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

    尹扬摇头,燃一只烟,难道你一直以为,当年,你是用你所谓的宽容把我夺过来的?

    我冷冷地转开头,算了,历史不可以重演,我认了。尹扬却抛掉烟,一把别过我的脸,听着,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当年,在她泼水之前,我已经对她坦白了我爱的是你。

    我大惊失色,他又补充一句,当年我爱的是你,如今我爱的是她。

    我一下子脱开他的手,跌坐在沙发上,爱—竟然是那么简单。我怎么没想到,在我决定要经营这场战争的时候,我已经失去了爱情最纯粹的属性?

    尹扬说,我不能抹去我们的曾经,但是你从来没有了解,像我这样的男人,只会重视纯粹的情爱价值,如果一旦不被我肯定了,那么无论对方再用心良苦……

    也会成空,对不对?我勇敢地迎上了他的目光。再也没必要骗自己了,原来,一颗心等到要争夺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原来,当爱已经不在的时候,一切的忍辱负重,只是把痛苦揽在自己怀中。

    我看着这个我爱了那么久的男人,忽然明白,我为什么那么迷恋他了,原来,他活得是那么纯粹,那么真实,也—那么狠心。

    我握住尹扬的手,尹扬抱紧我,我最后一次,把头贴到他胸口。, 百拇医药(美狄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