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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心愿
http://www.100md.com 2011年8月1日 《生活之友·益寿文萃》 2011年第8期
     桑榆暮景,岳父多病,群疾毕至。八旬后,血压高,靠药控制;心脏间歇,先是搭桥,而后装置起搏器,糖尿病更是恶中之恶,缠身不离,老人家成了医院的常客。八十六岁高龄时装了起搏器,这位烽火中闯荡一生的老人家却乐观而日:我的身价又提高了。

    老人家喜欢我周末回家,我回家等于伙食改善。糖尿病加身后,家人为他制定了严格的食谱,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吧,就怕有朝一日吃不动了,那才着急呢!

    “人,食为先。”读之浅浅,其理却甚为深刻。

    记得一个平平常常的星期天,我又做了红烧肉,特地用油微微炸了肉皮,深知老人家忌糖,只放了几粒小小的冰糖。成菜出锅,红白兼透,香飘四溢。老人家快乐的眼神中流露着非常的喜色。爸爸很懂儿女之心,每食此菜也孔,挽扶着他那被病魔缠绕的无力身躯,我难过至极。

    急死我了!我多想让老人家再痛痛快快地吃一口红烧肉啊,哪怕只是一小口!我相信此时,家人们不但不会指责,反而特别高兴。多想老人家再喝下一口家乡的胡辣汤啊,却已很难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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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父喜汤,餐后必饮,且口味期望浓而重。岳母是一位革命的冀中老人,相伴相随六十载,执行起来近乎严苛。这位乐于美食的老人循环往复地与白水煮山药、蒸南瓜、青黄瓜为伴,偶尔添了荤菜也就是限了量的瘦肉。

    我是大馋人,自夸好吃不懒做。进家入厨房,煎炒烹炸弄一桌鸡鸭鱼肉。逢此,老人家乐呵呵地与家人叙着家里家外的趣事,用心倾听着儿女们一周见闻,观餐桌丰盛,品肴香味浓,闻儿女八面来风,真是其乐融融……他常夸我炒的菜鲜嫩适口,炖的肉味香色浓。尤其辣味菜更让老人家大开其胃,为此我常遭妻子谴责:红烧肉太肥了,老人吃了不好炖肉放了糖,爸爸不能吃;净整辣的,别人怎么吃?老人家常常一脸慈爱地袒护我:“一个礼拜开回荤,有啥呀?”

    每当老人家津津有味地品味着我炒的麻辣小龙虾,筷中夹住白中透红、亮晶晶的红烧肉、嫩且味足的鱼,我就特高兴!我骨子里就想让老人家吃点香的。能吃就是口福!高龄老人了,能吃很有顾忌,生怕冒犯了亲人们的肺腑关爱,惹来一阵阵爱的责难。但香气确实诱人,他环顾诸位后痛快举筷,口中念念:“多少天了,素为帅,今少食,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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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特别敬重这位德艺双馨的长辈,难得周日一见,特别想让老人家大食美味。他们那一代在过去战争岁月,在艰苦奋斗的建国时期,流血奔波,粗食布衣,如今日子好了,子女也大了,该享享丰衣足食的好日子。

    我大姐是位懂医道的大夫,严格得如刊竹简,难改半字。我和她似乎有个分工,她回家来就摆弄药,红红绿绿分别装入瓶中,供老人家日日如餐服之;我则摆弄吃,也整得五花八门,美称食疗。不敢与大姐论医说药,但我最喜老人家食甘读味、笑容举天!

    2008年仲夏,老人家肝病发作,良药齐至仍难挽溃堤之势,进食量渐渐地渐渐地如沙漠之水,少得可怜,后来更是难以吞咽,水米不进。望着他日渐消瘦的面相濡以沫,筋动脉痛。两位蝶双飞,梁山伯祝英台重世也。老母也八十有余,不忍她操劳“汤”事,我愿当制造者。岳父餐后呼汤,必伴之一句:“谁做的?”只要听说是“新志做的”,老人家眉宇间便显露着满意。

    可恨的此时,可怕的此时,老人家难启双唇,无力睁眼。

    我呼唤着:“您喝一点我做的汤吧,爸爸!那汤中我加了鲜活海参!那汤中我加了老母鸡的劲骨!那汤中我加了冬虫夏草!那汤中我加了西红柿!您喝上一口吧,我加了胡椒和醋!”

    汤送至唇边,他仅出微弱之声:“谁做的?”

    “我!”我泪流满面,俯耳大声乞求:“您喝一口吧,这汤酸辣味全!”

    可老人家难了。他安静地睡了,睡得我心碎……

    (摘自李新志的博客本文系著名作家魏然的女婿李新志写于2008年8月28日),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