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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http://www.100md.com 2006年1月1日 《养生大世界(B版)》 2006年第1期
     很长时间我就想写写我的母亲,可一旦提起笔时,又不知怎样才能把母亲的经历总括起来,思念也常溜到千里之外去了,去和她呆在一起。

    读书时的母亲同我一样,对大学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可在高中她遭遇了那场席卷全国的运动,一夜之间由学生成了回乡知青,被派为民办教师。原本要在农村里在亲人的关爱庇护下,边教学生边等待高考恢复重新迈入大学殿堂,然而,父亲的出现改变了她的生活。

    父亲是军人,常年驻地在千里之外的边疆小城。我很难想象母亲当年的勇气,在对一个地方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只缘于对父亲的信任,结婚后与他一起来到那里,开始了远离亲人的无依无靠的艰苦生活。

    母亲刚到父亲驻地时,父亲单位里不能给母亲解决工作,人生地不熟,遇到多少难处可想而知。而我们的相继出生,在没有亲人支持的情况下,只靠父亲微薄的工资,还得兼顾老家农村的爷爷奶奶,经济上的窘境和现实的状况,逼得母亲不再等待单位的帮助,尝试着四处求职。

    现在回想起来,我已记不清母亲求职路上到底受了多少苦。然而两件事是清晰地记得的。一是母亲顶着火热的太阳在路边砸石子。砸石子是力气活,先得抡大锤子把大块石头分解成中石块,然后再用中锤子把中石块改成小石子,最后再按方计挣取那薄薄一点纸币。那时每天下来,母亲瘦弱的身上衣裳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汗碱在衣裳上结成白花花的一片,破旧的手套挡不住掌间指缝的青紫和裂口。墙外那条马路上数不清的小石子就是母亲辛苦的见证。二是做糖厂的临时工。甘蔗是驻地主要经济作物。在甘蔗丰收的季节,糖厂开始新一轮榨季,数不清的甘蔗被一辆辆卡车运进糖厂。母亲这时就成了糖厂众多男临时工群里的少数几个女工。临时工是很苦的差事,上班是三班倒,先得搬卸甘蔗,然后在弥漫着糖渣味的高温车间挥汗如雨地清理糖渣。那时母亲常顾不上回家,吃饭只有每天父亲下班后再走一公里多路送去。年幼不懂事的我不知母亲的辛苦,常盼望送饭的路更远点更好,因为路边有很多孩子感兴趣的玩乐。因了我的贪玩,不知让母亲吃了多少的凉饭菜,可母亲却从未抱怨过我,现在想起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母亲四处打工期间,高考恢复了。可因为我们年幼无人照顾,母亲不得不放弃了考试,这成了她最伤心的痛。不久,许是上苍觉得对母亲的考验已经足够了,把一个机会给了她。有个好心人得知母亲的情况后,把她推荐给了驻地一所学校。母亲走到了讲台前,在连续带出了几届优秀的毕业班后,几经周折的母亲终于走出生命的低谷,成为正式的教师。随后的几年里,母亲凭借自己的实力通过了全国教师资格考试,顺利评到高级职称。一年又一年过去,母亲已是桃李满天下,她的付出有了深厚的回报。我记得我陪她上街买菜时,常有家长把菜直接就往我们提篮里放。虽然菜值不了几个钱,可由此可见母亲在家长心中受到的尊重。就在领导也有意识往她身上加担子时,因为父亲单位的建制发生变化,母亲只好放弃了非常好的工作局面,调动到了一个陌生的学校,开始了她的又一次创业。不多久,她所教的班级连续在市里拿到好名次,给学校挣得好多荣誉,她被任命为副校长,负责主抓教学任务,一干又是十多年,一直到光荣退休,总算可以过上含饴弄孙的休闲生活。

    我常想母亲这一大半生跌宕起伏的经历,就是一曲在困难和挫折面前努力抗争的奋斗史。她曾经也有美好的梦想,然而在梦想被现实取代后,她没有选择逃避或放弃,相反,而是一次次地以不屈的姿态去面对一切。母亲就像原野里的一棵小草,在一次次风霜雨雪之后,又一次次地在春天的阳光里昂首挺立。不,应该说她本来就是一棵具有顽强生命力的草,对于草来说百折不挠是永远的信念!这种信念是她用大半生给子女积累的最好的财富。

    想念母亲的时候,我就常到院子里或原野上去看看阳光,去看看阳光底下的小草。, http://www.100md.com(向蜀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