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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年拾荒的乐趣
http://www.100md.com 2006年9月1日 《养生大世界(B版)》 2006年第9期
     这不是我的个人经历,但在这几年里,她的故事和精神深深地感染和打动着我,也是我重新审视老年人生的动力。

    认识她,是在公园里。那是一个周末,我们带孩子去公园玩,休息的时候,我看到一位年逾古稀的拾荒老人:满头青丝中夹杂着些许白发,两鬓苍染但决不杂乱,目光清亮,灵活的腿脚走动时还小跑几步,谈不上健步,但给人以自信、希望、振奋和羡慕的感觉。直觉告诉我:她不是一个简单的拾荒老人。

    和家人刚喝完2瓶饮料,我便喊她过来,把饮料空瓶送给她,同时请她跟我坐一会,聊几句。

    她先是自豪的问道:你看我今年有多大了?

    凭着多年的行医经验,我判断道:您老该是古稀之年了吧!

    没错!但一般人都说我只有60多岁,实际上都76岁了呢!

    人老话多。一但打开话匣子,就听她娓娓道来了:我16岁便参加了革命,60岁退休,因为身体不好,一年之中总是和医院打交道,什么腰腿骨质增生、关节炎、糖尿病、心脑血管动脉硬化、胆囊结石……后来我就想,难道辛苦了一辈子,到老就这么一身病的吃睡等死了?还能好好地活几年吗?在医生的建议下,我就开始体育锻炼,可做什么好呢?一些缓慢的运动也能做几天,就无法坚持下去了,看来没有一个信念,任何事情都是做不好的呀!就像当年参加革命一样,还不是有个建立新社会、实现共产主义的理想做支撑嘛!

    信念支持行动,行动激活生命,有哲理。我被她的信念观所打动。我在赞许中继续倾听着一个黄昏的故事。

    后来,我看到了一篇志愿者保护环境的文章,受到了启发。于是就当起了自我志愿者,每天早起,做完家务便拿条纤维袋溜达着去公园。别人到公园是为了锻炼,而我是打定主意为了清洁公园环境去的——说的直白一些,就是冲着拣破烂去的。就这样,看见什么碎纸片、塑料袋、饮料瓶、食品罐,只要是人为的丢弃物,我都拣。嗨,你别说,不知不觉就是几个小时,刚开始还觉得腰酸背疼的,可没多长时间,竟然感觉不到腰酸背痛、心跳乏力了呢!快到中午了,便拎着我的战利品回家做午饭,吃完饭,休息一会,下午照旧。

    可是好景不长,老伴还没什么,倒是儿女们不乐意了,纷纷指责说:每个月拿2000多块钱的工资,在家吃喝玩乐,干什么不行,非要去拣破烂,让我们做子女的脸面往哪儿放,让我们怎么向亲友邻里交代。让外人怎么说?

    我这人就这点好,别人说的话,我是姑枉言之,姑且听之,但在心里边有我自己的道理:以前,我是每个月都要上医院,看病、检查、做治疗,花钱受罪,也没听说有什么不好,还要拖累他们,眼看着他们尽孝心。现在我只不过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怎么就给他们丢人了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老年人也有自己对生活方式的选择啊,我怎么做是自己的事情,没必要让你们来安排呀!再说了,几十年的经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值不值得做,我自己的体验才是最重要的,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呀!给别人交代什么,那不是拿父母的不开心给他们充面子吧,哈哈……说到这里,她自己也止不住地乐了。

    是呀,什么是孝顺,我们做子女的,只要老人高兴就行了,至于别人的看法,能给老人带来快乐吗?这种精神应该值得我们高兴才对,但为什么反而会非议呢?在老人的述说中,我不禁开始了反思。

    你不知道,我就这样坚持做了两年,看,现在的我,还像个病秧子吗?

    说真的,不象。很健康。

    刚开始,还这里痛,那里痒的,但坚持了一年以后,好象换了个人似的,什么毛病都没了呢!再说,这拣破烂里可是大有学问的呢:首先是要眼尖,经常要搜寻周围有没有可拣的,还要脑子快,看见草丛里、路边上有什么,要不要拣,腿脚要灵活,看到了就要尽快地走或跑过去,腰要活络,拣东西的时候屈膝、弯腰、伸臂、动手,哈,整个一个全身运动。你想想,这样下来,你想有病都不行是不是?

    震动、感动、感慨,这不整个一个运动学专家嘛!我还能说出不是来吗!我们经常劝病人要运动,要锻炼,制定出一个又一个的方案,可又有谁认真的去做呢,又有几个能坚持下来呢,很少!想到这里,我调侃的说:那你岂不是抢了人家拣破烂人的生意了吗?

    那倒不是。她神情严肃起来,口气很坚定,也很认真地说:我知道他们拣破烂的艰难,也都是为了生活,但尽管如此,每当遇到有人和我挣着拣的时候,我都是毫不相让,先跑过去,哪怕拣起来再给他们。因为我的目的很简单呀,就是锻炼身体的灵活性,保护环境。

    你是不知道,我拣的东西从来都不拿到收购站去卖,而是以很低的价格卖给我认识的几个生活困难的老年人,再由他们拿去卖。

    为什么呀?是不好意思吗?我明知故问。

    什么呀,我是看他们困难,把利让给他们的。说到这,那种开心,那种掩饰不住的高兴跃然脸上。

    那还不如送给他们得了呢?我很世故的认为,那样岂不是更高尚些!

    不对,这是我的劳动成果,怎么着也得让它体现一下我老婆子的价值呀!再说,人们轻易得到的东西就不懂得珍惜,只有付出了,才知道那是一种愉悦和快乐。要是白送,不但我不情愿,他们也认为那是在施舍,不好。那样只能养懒汉,让人投机取巧。

    思想,观念,认知,高见,让我看到了一个伟大母性的胸襟。你经常读书?我不由的问。

    哈哈……你说对了,我每年光是订阅的各种报刊和杂志就几十种,除了出去活动,就是阅读,从古到今,从中国到外国,什幺都读,而且还时不时有感而发的写些心得呢!不过,我告诉你,这可都是用我勤劳的收获来支付的,有时用不完,还给孙子们买些书书本本的呢!说着就讲起了许多知识性和新闻性很强的阅读信息。我明白,这些书刊报纸连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多读,可她不但是读,而且记忆和表达都很准确,很到位,不由你不叹息。

    那,现在子女还有反对的吗?

    现在,他们都高兴死了。老伴、孙子的一日三餐由我管,几年都没有去医院了,一点都不连累他们,而且亲朋好友和孩子们的同事都羡慕赞叹能有这么个老太婆,给他们省了多少事,一家人团聚的时候,我还是功臣呢。孙子孙女干脆封我是“宝刀未老,精神堪佳”的楷模。这不,去年还获得市里的“老有所为”和“环境保护”的奖励呢!

    一个老人,一个曾是经常病卧的老人,信念支撑了活动,活动带来了健康,健康带来了快乐,快乐带来了对生的希望,希望带来了对人生价值的评说。所有的观念在时间和运动中被一个拾荒的老太改变着。

    记得有位哲学家说过,人为什么要生?生就是为了死,重要的不是如何生死,而是怎样走好从生到死的过程。《罗兰小语》也说:死,预示着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只有死才会孕育着生,所以不要把死亡看的那么的可怕,人,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不知道生命的过程究竟是为了什么。, 百拇医药(尔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