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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从宽容开始
http://www.100md.com 2003年3月5日 《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2003年第7期
     惩罚是教育,宽容也是教育,却比惩罚更有影响力。当一件被谴责的事情,被老师善意地悄悄藏起时,更会引起学生心灵的震颤。这也许就是宽容的魅力。

    在我的班主任工作日记里,写着一项特殊的约定:让我们彼此相信。页面上用一条直线分成左右两块内容,左边画着一颗小黑点,右边画着一颗红色的星星。这一页是我专门为小林设立的,用以记载自我们约定之日起他的各项表现。

    “ 约定”的缘起,还要从我接到的“告状电话”谈起。

    告状:真有此事

    2002年11月一个星期六的中午,我突然接到小潘同学的家长打来的告状电话:“张老师,这件事我本来不想麻烦你,但现在我们实在没法儿处理。我刚才打电话给小林的妈妈,想把这件事和她沟通一下,但他的妈妈不但无动于衷,还觉得我小题大做,如果再这样下去,我怕明天我的孩子回来还是伤痕累累!”家长显然有些激动和气愤。在她陆陆续续的讲述中,我逐渐明白了发生的事情。

    上午放学后,小潘和小林及其他几位同学一起回家。走到未名园附近,小林提出大家一起在公园玩游戏,而小潘觉得时间已经不早,大家应该回家了。小林觉得很没面子,一生气就冲上去把小潘推倒在地。于是,两人就在公园的泥巴地上抱在一起,滚来滚去。其他同学在旁边怎么拉也拉不开,直到来了位大人,才把两人分开。临走之前,小林还瞪着眼警告小潘:“你要是敢告诉家长和老师,小心明天再让你吃拳头!”同时,他还威胁其他同学不准声张此事。小潘回到家后,妈妈看见他身上、头上全是泥巴,手上还擦破了皮,忙问怎么回事。小潘一开始不愿讲,在妈妈的安慰下,才哭着讲出了事情的经过。

    “ 张老师,这件事我希望你能调查一下,如果情况属实,希望你在班中注意个别孩子在老师背后的所作所为。据我所知,班中还有不少同学都被小林打过。如果不加制止,小孩子因为怕他,敢怒不敢言,他的妈妈又是如此偏袒自己的孩子,情况恐怕会越来越糟!”

    放下电话,我感到又惊又气。我的脑中顿时浮现出了小林的形象:胖乎乎的身子,圆圆的脸,看上去憨厚沉稳;大扫除中不怕累,不怕脏,干得满头大汗;工作一向认真负责,平时也很尊敬老师。难道,他在老师面前和背后真有如此截然不同的表现?难道,这孩子真有攻击他人的行为?问号在我脑中徘徊,我决定马上展开调查!

    调查:果真如此

    我打电话请来了上午和他俩同行的几位学生,并说明老师只是想了解事情的真相,不会马上去质问小林,消除学生的顾虑。我把我所了解的事情经过先向学生说了一遍,学生认为一切属实。

    我问他们:“你们中间,有谁曾经也被小林打过呢?”七人中竟然有四人举起了手。小金说:“上次我带了一个变形金刚到学校玩,舍不得给他玩,他就打我了。”小辉说:“我做值日时,第三组没扫干净,让小组扣分了,他就说我拖后腿打了我。”“老师,上次我们玩推人的游戏,玩着玩着,他就动真格的了。”小魏气愤地说。“老师,我更可怜。我在走廊上走,他突然跑过来就在我背上捅了一拳。我问他干嘛?他说,‘我想打你一下,不行吗?’”小涛也满脸委屈地说。“你们还知道哪些同学也和你们有同样遭遇呢?”“老师,被小林打过的同学还真不少呢!男同学、女同学都有,最起码有十几个吧。他只在你面前装老实,所以老师才会被他骗了。”

    事实果真如此!但我该如何妥善处理这件棘手的事?

    苦思:一份无记名问卷

    我决定先在书中寻找一些答案。经过查阅和思考,我觉得小林之所以喜欢动手打人,是因为:1.他的脾气比较急躁,容易为一点小事而生气;2.他精力充沛,爱好打闹,自尊心极强,玩游戏中不愿服输;3.因为个子魁梧,力气大,多次打同学得手,同学又敢怒不敢言,打人变成了一种习惯和发泄多余精力的方式;4.家长过分宠爱,同学家长来告状,妈妈用几句话大事化小,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让他存在一种受保护的心理。

    找到了症结,该如何行动呢?如果通过公开点名批评,让他向全班同学做说明、道歉,或把他家长请到学校来这些方式,他肯定也会对我这个班主任产生敌对和怨恨心理。我想:既然他打人一直是背着我干的,我就把自己当作还不知道这件事,以另外的名义在全班搞次无记名问卷调查,把这个问题浮出水面,就让他在大量的事实面前来“投案自首”吧!

    星期一的上午,在第四节作业整理课时,我发给每位同学一张小纸条,并说:“我和你们相处一年多了,很想更多地了解你们,更想知道你们在校外是怎样的孩子。今天,我们做一个无记名的问卷调查,请各位同学诚实地填写以下四个小问题:1.我最喜欢和谁做朋友?2.我不太愿意和谁交往?3.谁曾经真诚地帮助过我?4.谁曾经伤害过我?”

    当同学们认真地填完交上后,我举起小纸片,说:“相信这些问卷中的内容都是真实的,也许张老师可以在你们的答案中了解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下班后,我会仔细阅读的。如果有哪位同学中午或下午放学后愿意和张老师来说说话,我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说完,我用目光扫视了全班每一位同学。我注意到:小林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知道,无记名问卷调查和我的一番话肯定在小林的心头回荡,不断冲击他最后的心理防线。他肯定会来的,我相信,因为他本质上是一个要求上进的孩子。

    约定:让我们彼此相信

    下午放学后,学生陆续回家了。作为卫生委员的小林主动提出要留下来帮我检查值日。我知道,这是他在犹豫,在找谈话机会的表现。当其他学生都做完值日回家时,我看了看表,轻轻地说:“老师也快下班了,晚上还有工作呢。”他一下子变得局促不安起来。当我起身要离开教室时,我终于听到了他的恳求声:“张老师,别走!我想和你说说话。”

    于是,我们来到了休闲公园。我拿出那叠无记名问卷调查和学生名册,对他说:“张老师还没来得及看,要不,你先看看。”他随手翻了几张,想了想,抬起头说:“张老师,我自己承认吧。”我把学生名册和笔递给他说:“如果你还记得,你就在他(她)的名字旁边画个小圆点,然后告诉我,为什么打他(她),好吗?”

    小林一边回忆,一边画,一边说。我则在旁边始终神色平和地看着他,静静地聆听。说到后来,他哭了。接着,我让他归结一下,曾究竟都为哪些事情向同学挥过拳头。现在想想,为这些小事大动干戈是否有必要。他摇了摇头。然后,我从他的性格、心理和妈妈对他的影响仔细分析了他打人的原因,帮他进行了自我剖析。他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最后,我拿出班主任工作日记,挑出特别整洁的一面,写上:让我们彼此相信,然后设计成本文开头的样式,并和小林约定:左边记载不足,右边记载进步,如果右边内容超过左边,这项问卷调查中显示的部分结果从此会“灰飞烟灭”。

    当我们签名,并拉钩说“让我们彼此相信”时,他的泪水再一次止不住地滑落。当我们分手之时,我拍着他的肩膀说:“小林,只要你牢记我们的约定,过去的事,老师和同学们都会忘记的。有一首诗想送给你,你要熟记在心,遇到自己想生气的时候,不妨先背背诗。”

    学会宽容

    大地宽容了种子,拥有了收获;

    大海宽容了江河,拥有了浩瀚;

    天空宽容了云霞,拥有了神采;

    人生宽容了遗憾,拥有了未来!

    期望:活在大家信任的目光中

    星期二的晨会时间,我向同学们公布了“1”和“3”这两项调查结果,并大力表扬了这些友爱同学、乐于助人的学生。然后问大家:“如果一个人曾经犯了一些错误,但是他后来努力去改正了,你们愿意和他交朋友吗?你们愿意帮助他一起改正吗?”两个响亮的“愿意”让小林舒展了眉头,他使劲地朝我点了一下头。

    心理学家威廉姆斯认为:“人性最深刻的原则,就是恳求别人对自己的关怀。” 因此,对小林除了充分信任外,我还在课堂内外经常鼓励他,用期望的目光注视他,并特别注重培养他的自制力,利用一些机会教他学会控制愤怒。课余时间,我会经常请其他学生多和小林交流、玩耍,让他多为班级和同学服务,感受帮助他人、和同学友好相处的乐趣。

    期末考试结束时,班中进行各项评选。当小林得知自己语文和数学考了双百,评为“双百奖”时,他高兴地笑了。当同学们夸他工作认真负责,劳动主动积极,评为“劳动小能手”时,他自豪地挥了挥手。而当我最后颁发各项“进步奖”时,我举着一张“特殊进步奖”的奖状问学生:“如果你们愿意老师把这个奖颁给小林的话,请用热烈的掌声告诉老师吧!”当小林在同学们热情的掌声中接过这张奖状时,他突然转身走到曾经挨过他拳头的那些同学面前,一边鞠躬一边响亮地说:“小潘,对不起!小金,对不起……”教室里顿时响起更为热烈的掌声,我却早已热泪盈眶。

    宽容是一种理解,一种尊重,一种胸怀,在我看来更是教育的秘诀。惩罚是教育,宽容也是教育,却比惩罚更有影响力。当一件被谴责的事情,被老师善意地悄悄藏起时,更会引起学生心灵的震颤。这也许就是宽容的魅力。因此,对待学生曾犯的过错,如果采用委婉含蓄的方式能达到我们的教育目的,那么,不妨让我们多些宽容,少些惩罚,结局也许更完美。 (张小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