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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100md.com 2004年2月15日 《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2004年第5期
     一大早,小雪的妈妈便来到办公室找我。

    “你好,有事吗?”

    她妈妈显得有些不太自然:“储老师,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什么事?”

    “你们班的小军老是影响我们家小雪的学习……你能不能帮忙调个位置?……”她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你能说得更详细一点儿吗?”

    “这个小军老是跟小雪讲一些不文明的话……”

    看着她为难的样子,我没有再多问。

    小雪是个女孩儿,是我们班的班长、大队委,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小军,一个非常调皮的男孩子,挺聪明,但成绩一般。他们俩一直是同桌。

    小雪的妈妈走了,我先找到班上的几个学生了解了一下情况。

    “小军喜欢小雪,记得上次我跟小雪一起踢毽子,小军后来就趁我不注意踢了我一脚。”

    “每天上学,小军都很早便来到小雪家楼下,等小雪一起上学。” 听着孩子们的话,我的脑子里首先蹦出的便是两个字——“早恋”,可是这对于一个五年级的学生来讲似乎太早了罢。我不自觉地对事情作了这样的“定性”,但几年的工作经历提醒我:再冷静些,慎重些。于是我想找小雪谈谈。

    “小雪,老师想问你件事儿。”

    小雪点了点头。

    “上午你妈找我了,她说小军老是影响你的学习,是这样吗?”

    “有一点儿。”

    “你能说给老师听听吗?”我试探着问。

    “上课的时候他老喜欢跟我说话,说些不文明的话。”

    “还有吗?”

    小雪的表情显得很为难。

    “不愿说就算了。”我连忙说。

    “储老师,我举个例子行吗?”

    我会意地点点头。

    “比如说吧,上次上音乐课,音乐书上有一幅图上面画着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在一块儿玩儿,小军就说那女的是我,那男的是他。还说我们俩是天生的一对儿……”

    看着小雪那躲闪的眼神,我没有再追问下去。 一整天,我的脑子里都思索着小军的问题。

    晚上回家,在楼梯口我听到楼上的邻居和儿子的一段对话:

    “早早,二幼离咱们家太远了,从明天开始让爷爷送你到明道幼儿园上学好吗?”

    “不、不、不,我不去!”小家伙儿边喊边闹。

    “为什么?去了就可以再认识好多小朋友呀!”他妈妈连哄带骗地说。

    “我就不去,去了我就没有‘女朋友’了。” 这一说,可把我给“吓”着了:这五六岁的小家伙儿竟然也有女朋友了。

    我连忙问: “谁是你的女朋友呀?”

    “妞妞。”小家伙儿虎声虎气地说。 他妈妈轻声告诉我,妞妞是一位同事的女儿,跟他同班。

    我故意问道:“你为什么喜欢她?”

    “她穿的衣服很漂亮,我喜欢她的衣服。” 原来,喜欢就这么简单。 这倒给了我一些启发:小军也许就像这个小家伙儿一样,仅仅是喜欢小雪,其实很简单,并非我们成人所想像的那么复杂。

    四 第二天上课,我就紧盯着小军。他好像也感觉到了,这节课他的表现出奇得好,直到下课前我才找到他的一个“小茬儿”:他拿了小雪的笔在手上玩。 我故意清了清嗓子:“小军你干什么?上课怎么老是影响别人听讲?下课以后坐到后面去,小聪坐到前面来。”

    一下课,小军就紧跟在我的后面走出了教室。

    “储老师,别让我坐到后面去行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拿小雪的东西了……”

    “这得看你以后的表现再说了!”我边走边说。 小军耷拉着脑袋走了,我想:这下事情该结束了罢。

    隔了几天,也没什么动静,我以为事情真已经过去了。

    一天下午,我正在办公室改作业,小军来到办公室找我: “储老师,我觉得你对我不公平!” 我有些火了:“我哪儿对你不公平呀?”

    “我只是跟小雪借了一下钢笔,你就让我坐到后面去,小聪这几天上课老是跟小雪说话,今天上课的时候他还写了个纸条放在小雪文具盒里,昨天他们还换书看……” 原来,这几天小家伙儿一直在关注着这件事儿呢。

    “难道我调你的位置仅仅是因为你跟小雪借钢笔吗?你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我想让他自己说出来。 小军的脸憋得通红,他好像意识到我在说什么。

    “储老师,我说出来你不要笑话我。” 我点了点头。 “做眼保健操的时候,我经常踩她的脚。”

    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我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男孩子怎么能随便踩女孩子的脚呢?要是踩伤了怎么办?”

    “我没有用力踩!我每次都是轻轻地踩的。真的,其实我也怕踩伤了她,真的!”小家伙儿有点急了。

    “既然你怕踩伤了别人,那你为什么还要踩呢?” 小军显得有些无言以对。 “还有,我有时候帮她吃加餐。”

    “她的加餐需要你帮着吃吗?人家自己不会吃?你不是有自己的加餐吗?”

    “储老师,你不是规定加餐必须吃下去吗,不许乱扔。有时候她的加餐吃不下去,我就帮她吃下去。” 本来我倒是挺生气的,可现在听他这么解释,我竟有些忍俊不禁。

    “那你还帮别人吃加餐吗?”

    小家伙儿一本正经地说:“不,我只帮她一个人吃,其他的人我一个也不帮。”

    原来加餐也可以请人帮着吃,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储老师,你还让我跟小雪坐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捣乱了!你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那你为什么要和小雪坐?”

    “我们以前的老师说,我的表现不太好,让我跟小雪坐可以学习她的优点。”

    看着他那央求的眼神,我有些被感动了。

    “这样,就看你下面一个月的表现吧:表现好,下个月还坐到原来的座位上来;表现不好,那就算了。”

    “行!”小军显得有些兴奋。

    我本来还想,就看他平时的那股顽皮劲儿,怎么能管得住自己呢?可是接下来的一个月,小军像变了个人似的:上课专心了,应该说是专注了,作业认真了,课间也不再打闹了……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塑造着一个全新的小军。 他的变化让我感到很吃惊,几乎每天下午放学的时候他总会问我:“储老师,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这种变化不但我察觉了,几乎所有的老师都感受到了。甚至有人还问:“储老师,你用什么法子‘制服’了小军这匹 ‘野马’?”我不禁有些得意:这是“喜欢的力量”。

    一个月过去了,小军又找到了我,要求坐到原来的座位上去。

    我不太想调,因为我生怕他再犯老毛病,也怕小雪的家长误会。但后来我还是决定让他坐回到原来的座位,因为我觉得作为老师得讲信用。不过我们之间还有一个约定:如果再发生以前那样的事情,就只能让他一个人坐到最后面的座位上去了。

    我对全班的解释是:小军的个子太矮坐在后面看不清楚。我对小雪的解释是:小军习惯不太好,希望你能继续帮助他改掉那些坏习惯。其余的,就成了我和小军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了。

    当时,我还是有些担忧:结果到底会怎样呢?

    我的担忧是多余的。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约定,它改变了小军:课堂上,举手发言的总有他;大扫除时,拖地的总是他;同学生病了,帮助补课的总少不了他……上次中队委改选,小家伙儿竟以43票当选了!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儿童有儿童的世界,儿童有儿童的思维方式。在他们的心中,喜欢其实很简单,有时“喜欢”会成为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动他们不断进步。 (储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