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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停跳八分钟以后
http://www.100md.com 2012年10月1日 《求医问药》 2012年第10期
     2011年腊月的一天夜里,天空中下着鹅毛般的大雪。由于冬季本来就是各种疾病的高发季节,加之天气寒冷,医院里危重病人很多,平时仅有4张床位的抢救室,如今已经躺满了10位病人,护理工作进行得非常艰难。而我,作为一名年轻的医生,更是忙得焦头烂额。

    大概晚上9点钟的时候,急救车又送来一位80多岁的老人。这位老人虽然神志清楚,但表现得极为烦躁不安。经过检查,他血液里的钾离子是正常人的三倍多。毫无疑问,这是一位严重的“高钾血症”患者。这么高的血钾,是非常罕见而凶险的,随时可以使人的心脏停止跳动。而此时老人的心跳已经高达每分钟180次,稍有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很可能就是心跳停止的前兆!

    作为一名医生,我十分清楚,化解这一险情唯一的、快速有效的办法就是尽快为其进行血液净化,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血液透析。

    但是,当时透析室的医生早已经下班了。事不宜迟,我连忙给透析室的王医生打电话,向她汇报了这里的情况,并请她立刻来医院参与抢救,此事十万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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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电话,我的心丝毫没有放松下来。因为我知道,王医生的家离医院很远,再加上大雪堵车,她什么时候能够赶到医院,谁也不敢保证。而在王医生赶往医院的这段时间里,老人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虽然我用了一些药物来改善老人的病情,但我很清楚这样的治疗只是杯水车薪,不能从根本上解除危险。只有尽快为其进行血液透析才能挽救其生命!守着一位随时都可能心脏停跳的老人,这种被动的等待是令人窒息的。而更痛苦的,是被病魔折磨着的病人。他的每一声呻吟都仿佛一把尖刀深深地刺入我的心脏。

    两个小时以后,我终于接到了王医生从透析室打来的电话。感谢上帝!我相信,这两个小时,是我的职业生涯中最漫长的两个小时。

    我和病人家属奔跑着将其推往透析室,一路上气喘吁吁。然而刚跑到透析室门口,竟然发生了最可怕的事情——病人的心跳由每分钟180次突然变成了每分钟30余次,且出现了室颤的现象。室颤是心跳停止前心脏最后的挣扎。就在我万分惊讶的一瞬间,我看见监护仪上心电图指标突然间变成了一条直线——心跳骤停,患者需要立刻进行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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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析室离急诊科有很远的一段距离,回急诊科抢救肯定是来不及了,如果那样做的话,病人很可能就会死在半道上。而透析室根本就不具备良好的抢救条件,只有几样简单的药品。退一步讲,即便现在是在设备精良的抢救室,想要成功地完成这样的抢救也至少需要5至6名具有很强专业技能的医护人员密切配合才行。再退一步讲,即使人员及设备均齐全,想要成功救活一位心跳停止的80岁老人,也是难上加难的事情,因为此时患者的心脏实在是太脆弱了,很难经得起这么沉重的打击。

    连求援的时间也没有了,命运就这样把我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该怎么办?可以肯定的是,我绝不能坐以待毙!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病人死去!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

    时间就是生命,我集中所有的意念,调动浑身所有的精神力量努力使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双手一刻不停地为其进行心脏按压,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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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分钟过去了……老人没有心跳……

    两分钟过去了……老人没有心跳……

    三分钟过去了……老人仍然没有心跳……

    旁边的几位家属眼看凶多吉少,一个个失魂落魄,甚至已经有人哭倒在地上……局面变得混乱不堪……

    坚持!坚持!坚持!现在还不能放弃!我暗暗告诉自己。

    四分钟过去了……老人没有心跳……

    五分钟过去了……老人依旧没有心跳……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已经不敢奢望会创造奇迹了,但是当我看到家属们万分悲痛却仍然期待的眼神,我告诉自己,我不能停下来,决不能!坚持吧!坚持!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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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分钟,奇迹,不可思议地发生了……

    监测仪器上开始出现心脏跳动的符号,一下、两下,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人的心脏又重新跳动起来,每分钟108次,基本接近正常水平。

    来不及欢呼,哭声也停止了,一切都安静下来……

    王医生首先反应过来,熟练地为老人进行血液透析。大概过了40分钟左右,昏迷了一个小时、心跳一度停跳八分钟之久的老人,竟然苏醒过来,还和围在床旁的几个儿孙们交谈起来。这时候,家属们竟然集体哭了,刚才还很坚强的几个男人也禁不住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泪水……

    两周后,这位老人康复出院了。

    2011年的除夕,在医院抢救室值班的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原来是那位老人打来的。电话那头,全家正在吃着团圆饭,老人说那次发病的时候,他预感自己可能熬不过这个春节了,没想到今天还能吃上过年的饺子,还说这是他最幸福的一个春节。说到后来,电话那边传来了抽泣声……我赶紧道声“新年快乐”便挂断了电话。不是不想说下去,只是我发现,我的眼泪竟也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摘编自《爱读者吧》,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