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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不过十几“杯”
http://www.100md.com 2010年7月1日 《中外健康文摘B版》 2010年第7期
     楼下小店的掌柜喜笑颜开,亲自乘电梯往楼上送成箱的啤酒。往日大家要的多是价格便宜的瓶啤,这几天多有要罐啤的。十一楼的何大妈乐呵呵地跟问到的邻居解释:“他们爷俩也就四年这么一个大乐子,我跟儿媳妇都不吝惜,世界杯期间,罐啤一拉就开,他们边喝边看,多痛快!”

    七楼的王先生是个文化人,在大门户网站有自己的博客,常以针砭时事的博文赢来高点击率,电梯里有熟人故意问他:“王先生,他们沉迷在世界杯里头,算不算玩物丧志啊?”王先生扶扶眼镜,严肃地回答:“你错。世界杯是人类共享文明,观赏世界杯与关心世道公平不但没有矛盾,还有无形的深层联系哩。记得我2002年在西欧,看到那么一个情景:游行示威的队伍散了,拿着卷起的标语旗帜的示威者,停在了街头大屏幕前,凝神观看一场世界杯赛的残局……”他还要讲下去,有人提醒他:“您到了。”他点头笑着迈出电梯门。其实人们并不常在电梯里交谈,可是世界杯赛一来,即使互相不知姓氏的邻居,也有了问答:今夜谁跟谁赛?某球星可会首发?看好谁赢?

    普通的居民楼,普通的市民,普通的生存状态,普通的悲欢,普通的牢骚,普通的期盼,普通的日子……但是又逢四年一届的世界足球大力神杯锦标赛,尽管是在遥远的南非开锣,中国队也无缘参与,但对于这些普通的中国球迷来说,依然是为他们平淡的日子镶上了多彩的花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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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楼的何大爷年轻的时候就热爱足球,在单位也曾踢过后卫,但他是直到改革开放以后的1982年,才知道世界杯这事儿的。他赶上了什么体育比赛都停顿下来的岁月,后来虽然恢复了,但强调“友谊第一”。他讲出的事情连他儿子何吉顺都不信,就是当年把一个道理推到了极端,篮球、足球比赛时,为了体现“友谊第一”,为了批判“竞争”,讲究“为对方进球”!开头看球的人们大笑,后来笑声高的被点名批评,于是后来人们看球赛就只会鼓掌,不要说不能化装得奇形怪状,不能敲锣打鼓吹喇叭,不能一大堆的肢体语言,更不能连成一波一波的人浪,就是高声喊叫也犯纪律……儿子听他讲时直撇嘴,他就说:“你不信?一个时候一种命!你要不是生在改革开放以后,我能放心给你取这么个名字?”

    二十五年前,何大爷领着七岁的儿子去工人体育场看比赛,那一天是五月十九日。现在回想起来,何大爷还后怕,说要不是吉顺哭,他不能松开吉顺的手,说不定他也拾块砖头砸玻璃,给薅进局子去。可是,也就从那天起,何大爷和许多的中国球迷,开始真正跟全世界的球迷接轨了,并不是说这条轨道就一定好,撞车翻车的事常有发生,但毕竟从此开始有意无意、自觉不自觉、深深浅浅地领悟到了足球文化的真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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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大爷退休多年了。吉顺过了“而立”之年,娶妻生子,不满足的是,还不能自购一套房子另住,两代五口共居一个两居室单元,现在第三代还小,但随着他的成长,扩展这个居住空间的必要性便愈加迫切。因此全家都极其关注相关的时政消息。但是,世界杯又来了,饭桌上吉顺主动宣布:“这段日子谁也别提那一时够不着的事儿!”他媳妇先笑了:“你不提就好。”何大妈心顺气高:“要不要趁这当口换个大液晶?咱们一时买不起装真人的大匣子,买个装小人儿的好电视匣子不也是个乐子?”吉顺就说:“现在这显像管的瞧着挺好,C罗帅样儿真真的,以后再换吧!再说啦,您就知道液晶的,其实现在有种LED上市了,比巴掌还薄,再等等,它降价了,咱们再请进来也不迟嘛!”满桌欢声笑语,真个是平头百姓能自乐。

    何吉顺从2002年韩日世界杯起开始电视观赛,用他的话说,今年是第三次“痛饮这杯酒”了。他从网上查了世界杯历史,开创于1930年的这个世界性体育盛事,在上世纪“二战”中暂停,1950年才在巴西举办第四届。国际奥林匹克运动、诺贝尔奖的颁发,也都因世界大战而一度暂停。“太平世界才有这杯酒。我能活多少年呢?再活六十年吧,一生也只有十几杯啊!”

    是啊,人生匆匆,欢乐几何?祝愿世界和平,也祝愿平头百姓能多几杯美酒畅饮!

    (张金平摘自《今晚报》), 百拇医药(刘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