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外婆去世时，她16岁，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伤心欲绝。

    她一出生，便由外婆照顾着。那么多年，不是母亲不够爱她，而是外婆硬生生地要去分担——搂着她睡，半夜起来照顾她喝奶或者撒尿，一步步搀扶着她学走路，甚至去了幼儿园，也是外婆早晚接送。她和外婆一起的时间比和母亲在一起时长得多。

    她爱外婆，也爱母亲，很难分清爱谁更多一些。所以，外婆走时，她那般难过，哭到歇斯底里，哭到失去力气，不睡觉，不吃饭，守着已经离去的外婆，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和带走。外婆最终被带走的时候，她发疯般地和人撕扯起来。父亲和母亲一人一边拉着她，她挣扎，太用力，衣服的袖子都被撕开，张大嘴巴却喊不出来——已经哭到了失声。

    外婆走后，母亲没日没夜地守着她，为她担心，和她一样的吃不下睡不着。可是母亲却不知道，那些天，她正在暗暗生母亲的气：母亲的母亲走了，可母亲似乎更多的不是为亲人的走难过，而是担心她。

    母亲怎么可以这样？她想，外婆在的时候多么爱母亲，七十多岁的老人了，还坚持做饭打扫卫生，为的就是不让母亲辛苦。她记得很清楚，在她成长的岁月里，外婆对她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妞妞，长大了一定要对你妈妈好，要让你妈妈享福。”这句话，她一直听到16岁。小时候是天真地答应，长大后外婆就要求她认真地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