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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鸡蛋
http://www.100md.com 2013年1月1日 中外健康文摘B版 2013年第1期
     同事最近做了妈妈,她的母亲和婆婆分别从老家跑来伺候月子。在网上问她,婆婆和妈妈的区别是什么?她回答:当你说想吃两个鸡蛋时,婆婆会给你煮两个,而妈妈会煮五个。因为妈妈给的总比你想要的多。

    我一下子就怔住了。因为我从没主动向母亲索取过什么,一切都因为她是继母。当然,我们相处得还算融洽,她是个明事理的人,我给她的委屈与刁难,她忍的忍,消化的消化,照单全收。但我们之间却一直亲不起来,总是客气地保持着距离。

    我不会向她撒娇,也不会向她要这要那,她帮我准备的东西,我会接受,然后礼貌地说“谢谢”。妹妹出生后,我发现真正的母女是她们那样的——妹妹会毫不犹豫地向她索要,而她也会批评妹妹的品位。

    有一段时间我回家小住,是因为我的右手骨折了。那天突然很想吃鸡蛋,爸爸不在家,我的手又不方便,想吃也只能忍着。这时她推门进来,问我好点没,想吃什么。我本能地说了一句:“随便吧。”她说:“那就熬个排骨汤。”

    就在她推门要出去时,我忍不住说:“能不能帮我煮两个鸡蛋?我有点想吃煮鸡蛋。”其实我是怀了鬼胎,想知道作为继母,她会给我煮几个。她明显怔了一下,我敏感地自省,这个要求过分了吗?可随即她笑着说:“阿清想吃鸡蛋了啊,我这就去煮。”

    十几分钟后,她端来了一碗鸡蛋,竟然是六个。想起同事说的话,她这是把我当成女儿了吗?抑或是顺便帮妹妹也煮了两个?她把碗放在床头柜,坐在床边上说:“我帮你剥吧。”

    我忙说不用,她却很细心地剥了起来,将鸡蛋轻轻在碗边一磕,壳就碎了。鸡蛋剥完后,我刚要去接,她却把鸡蛋递到我嘴边,说:“你的手不方便,我来喂你。”我完全怔住了,印象中,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如此亲昵的动作。我怎么也张不开口,于是就僵持在那里,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自己来吧。”伸手接过那枚蛋,有点别扭地塞到口中。

    她不说话了,沉默着剥了第二枚。我忍不住去看她,分明看到她眼里有泪光。第二枚鸡蛋吃完,她又剥了一枚,我却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她有些失落,像是不经意地说:“你从来没有要求我做过什么,有时我会想,你要是像妹妹那样,让我帮你做这做那,该多好。”

    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一直以来,我都刻意和她保持距离,怕太亲昵而生出嫌怨,但我忽略了,家人之间,其实经常是吵吵闹闹的,饿了会毫不犹豫地说“我饿了”,冷了会说“妈妈帮我找厚衣服吧”……是我的原因,才让我们这份感情无形中如此生疏。

    我突然不委屈了,因为,她给我煮了六个鸡蛋,她是把我当成了亲生女儿。

    (摘自《解放日报》), http://www.100md.com(李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