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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面生与死
http://www.100md.com 2013年7月15日 《中国医院院长》 2013年第14期
     每次医患关系最好的阶段,就是医务人员面临生与死、最考验内心的时候。

    2002年12月22日,我遭遇了第一例SARS病例,到2003年1月陆续出现好几例。当时我们很困惑,也没有太多把握,只是感觉不像细菌感染。

    经过一段时间的临床治疗和抢救,我们逐渐认识到抗生素对SARS没有用,最重要是使用支持疗法。假如患者能挺过缺氧最厉害或肺纤维化最厉害的阶段,一般就能慢慢恢复。这时,我考虑到可能属于病毒感染。

    我们逐步摸索出一定的经验: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合理使用无创通气,减少患者肺萎陷;合理使用皮质激素以及抗生素,特别是出现继发性感染时。那时我们觉得有点把握了。

    当时最具风险的环节是传染,尤其是对医务人员的传染。我观察了许多感染环境,发现关键问题是通风。第一,密闭环境下很容易感染,如用救护车转运患者;第二,过于接近患者,如做气管插管。

    另外,我觉得较难攻克的是体制或政治因素。当时我们希望与境外研究机构协作交流。但当时上面认为,我在没有得到上级同意的情况下,与境外机构协作是错误的,反对我这样做。

    国际上认为,最早的SARS冠状病毒是由美国、加拿大的研究机构于2003年4月10日发现的。其实早在2003年4月8日,香港大学就在网上发表了研究结果。当时我们和香港大学协作密切,我把标本给他们,大家互相交流研究进展。可以说,香港的研究发现是我们双方进行大协作的结果,但在当时,这种协作被认为是我在犯错误。客观上说,这是一个风险因素。

    实际上,最早是2003年2月26日由中国军事科学院发现病原体的。后来在《Sciences》上专门有封面文章指出:“中国在2月26日已发现冠状病毒,但是他们保持沉默。”

    为什么保持沉默?我的理解是,第一,可能他们病例数少,重复性不多,把握不大;第二,要求保密。当时,从中央到地方的各单位间互相保密,导致最后是由境外机构发现了病源。实际上,中国大陆完全有此研究实力,这是我一直的遗憾。

    在抗击SARS中,我最难忘的,是医务人员的专业态度。如我手下的一位医生,明知患者有感染性,即使戴了4层口罩,第二天还是被感染了,病了三年才能走路。他说,我不遗憾,毕竟抢救了患者,不过英雄我就不当了。我永远忘不了医生们抢救患者后非常累又非常开心的情景,这是当时医务人员的主流面貌。

    当时在北京,央视的王志拉着我做访谈节目,问我最感动的事。我说,医务人员的态度最感人,但还不被社会承认。当时我又累又激动,还流下了眼泪,但偏偏就是那一段录影被全部掐掉了。

    而SARS过后没多久,医生又成了舆论口中的“白衣狼”,到甲流时又成了“白衣天使”。

    对人考验最大的就是生与死的关头。每次医患关系最好的阶段,就是医务人员面临生与死、本质内心自然流露的时候。, http://www.100md.com(钟南山 高逸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