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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惊雪
http://www.100md.com 2016年8月1日 《幸福家庭》2016年第8期
时光惊雪
时光惊雪

     岁序不言,时光惊雪。这就是流年,昨日姹紫嫣红把春光赏遍,今朝已是落叶空山被寒风催紧。千百年来,那条叫世间的河,流经了多少聚散尘缘,阴晴故事。那么多死生相依的情感,似萍聚,如云散,亦只是沧桑岁月里,一道薄浅的凉风,稍纵即逝。

    “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说的是民国乱世里的烟云故事,纵使喧闹蒸腾的剧场,终要归于平静。回首过往,世事如梦,自古才子佳人,不过是残照日暮里的风景。江山依然,风日静好,历史像被洗过一般干净无尘。我所能追寻的,只是一些残余的古老幸福,明净忧伤。

    大雨倾城。上海滩是一座赋予传奇,演绎悲欢的城市。它于我,亦有着一种不可言说的诱惑。无论是弥漫着旧时光的老弄堂,还是装帧得像梦境般的古建筑,或是霓虹灯下的一片光影,黄浦江畔的一朵浪花,哪怕是街巷飘飞的尘埃,都是风情的。

    她亦只是民国画卷里,微不足道却不可缺少的一笔淡墨。民国红颜风光无际,她于浊世染缸里惊鸿照影,修身修己,过得活色生香,又纯粹明澈。在我心底,她是个任性招摇,却又寥落孤清的女子。她浮华亦隐忍,决绝亦坦荡,堕落又清白。

    她是一树海棠,其间的妩媚妖娆,无人相争,无人可争。她也是一株罂粟花,在民国岁月的枝头,开出明丽冷艳的花朵。她是一味毒药,妩媚芬芳,让人倾心迷醉,一饮断肠。她身上带着蛊惑人的妖气,是个不折不扣的妖精。她是画者,是诗客,是戏子,又或者,仅仅只是个女人。

    她叫陆小曼,生于上海,死于上海,惊世于上海,尘封于上海。她的一生,如同一部戏文,飘忽无常,却又真实清冽。她外表妖媚风情,内心芷若幽兰。她的故事,波澜壮阔,又风烟寂静。她一生,为几个男人风华不尽,却只为一人丢城弃甲,视死如归。无论是爱她的,恨她的,她只微笑相待,不争不扰。

    一切或美或丑的过程,皆是为了将来种下宿命的前因。人生本无对错,奈何命运总是横生枝节,才有了许多痛苦的抉择,落寞的转身。陆小曼,这个冰雪聪慧的女子,亦会情迷双目,不由自主。一生为了情爱,甘愿自饮毒酒,换来容颜失色,花落人亡。

    陆小曼本是书香门第,貌美如花,能舞会画,属民国红颜里的绝色佳人。她曾惊艳于帝都,倾倒四座,又风情于上海,放纵形骸。在遇到徐志摩之前,她算得上是个端庄秀丽的良家女子。遇到他之后,徐志摩的诗情纵容了她的妖媚,让她骨子里叛逆的血,得以尽情流淌。

    她注定不是一个甘愿平凡,清守寂寞的女人。她的容颜、才情、喜好,以及人生的种种际遇,迫使她像烟花一般,璀璨绚烂,又寂寞如雪。与徐志摩的相遇,更改了她一生的剧情,从繁华到清冷,奢靡到落魄,似乎只是一朵花开的时间,一个春秋的距离,此岸到彼岸的长度。纵然烟云消散,随风成尘,亦不枉她人世山水走过一遭。

    徐志摩说,她一双眼睛也在说话,睛光里荡起心泉的秘密。是这样惊艳的邂逅,让他们不惜预支一生的幸福,只为刹那灿烂。她做到了,她用最美的华年,最深邃的爱恋,换取了一段刻骨相依。是她入戏太深,还是人间本身就是一个,华美又悲伤的剧场。

    她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徐志摩,这个值得让她以命相聘的男子。新婚燕尔,郎情妾意,徐志摩用诗编织了一段如梦的时光。陆小曼和徐志摩居住在硖石的宅院,恍若世外仙源,每日忘耕废织,尽管短如春梦,却不悔三生。

    这个女子,如何离得开十里洋场的上海滩。自小养尊处优,能歌善舞的陆小曼怎禁得起那样歌舞升平的世界,她从此沉迷于物欲横流的夜上海。打牌、听戏、跳舞、喝酒,直到后来一身病骨,迷恋上阿芙蓉,过着奢侈堕落的生活。

    这朵罂粟花,自怜自傲地开放,不问结果。直到徐志摩粉身碎骨、魂消魄散,陆小曼方才醒悟。只是几载光景,她已将沧海桑田过尽。徐志摩的死,让陆小曼醒透,彻底终结了过往的荒唐,也匆匆了断繁华的一生。

    她写《哭摩》,任悲伤泛滥成灾,不管不顾。爱情之死,让她感受到蚀心镂骨的痛,自此生死无惧,任尔西东。之后的陆小曼身居简出,素衣清颜,仿佛一夜之间已是美人迟暮。可她还是离不开上海滩,离不开翁瑞午,离不开阿芙蓉。

    她不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女子,她不在乎世俗的流言蜚语。为守心中爱情,她不改嫁翁瑞午,只是与他平凡相守。日日斜躺在床榻上,淡看浮沉世事,聚散人生。

    直到有一天,护她数十载的翁瑞午也死了。陆小曼一如既往地活着,带着一身病骨倦容,沧桑姿态,决绝悲情地活着。红颜老去的陆小曼,花容憔损,牙齿掉光,却一直微笑于世间。

    她终究是孤独的,没能和徐志摩葬于一处。她到底薄弱,无法与酷冷的世俗相争。一段生死与共的爱情,也只是在属于各自的泥土里开花,结不出相同的果。罂粟花开,罂粟花落,一世风情,烟消云散。她的一生,是缘,是劫,更是戏。

    她说,时光如雨,我们都是在雨中行走的人,找到属于自己的伞,朝前走,一直走到风停雨住,美好晴天。

    她找到那柄属于自己的伞,也陪她红尘风雨走过一程,但事与愿违,不等晴天,便分道扬镳。非伞无情,辜负苍天美意,它亦想惜她周全,奈何造化弄人,不得善果。

    她叫陆小曼,她的人生,似民国乱世里,那朵美丽又清冷的芙蓉花开。在我淡淡的笔墨下,徐徐舒展,带着前生的夙愿,晕染了今世的相逢。

    (摘自《光阴似水 待你如初》,中国华侨出版社) (白落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