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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导盲犬老了(2)
http://www.100md.com 2019年3月1日 《幸福家庭》 2019年第3期
     但直到今天,黄鸣每次出远门,都要将养犬证、导盲犬工作证等证明,以及各种涉及导盲犬出行的条例和规定统统打印一份,整整齐齐地叠放在背包里。因为随时随地,她和江权都可能被拒绝。

    她习惯了一遍遍解释。几年前,从南京回上海,上了高铁,却被工作人员“撵”了下来,因为“会造成污染的动物不能上车”。她再跑去旁边的长途客运站,客车司机也不同意,说是要上车就只能把狗放到行李架。黄鸣反复沟通之后,高铁站的工作人员最终答应她坐下一班高铁。她印象至深──当时离高铁发车仅剩几分钟,江权听着工作人员的口令,“它跑起来像一匹马,我的脚就在高铁站一路向前滑”。但即使这样,黄鸣也没跌跤。

    之后不久,中国铁路总公司与中国残疾人联合会共同研究制定了《视力残疾旅客携带导盲犬进站乘车若干规定(试行)》,并于2015年5月1日正式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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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美文带着美娜娃去家门口的公园,曾被工作人员挡在门外。磨了好久嘴皮,对方才同意,并给出几个限制条件:如果要进园,必须给狗戴上嘴罩,晚上6点后和双休日都不能进园。

    难听的话更是听过太多。有使用者带着导盲犬坐公交,乘客一看到狗便嚷嚷:“畜生就是畜生,万一咬人怎么办?”还有使用者被拦在酒店门外,最后只能把导盲犬搁在临时搭的笼子里,大冷天在户外淋着雪。

    2018年11月去上海音乐厅,前期的沟通协调也曾遇阻。犹疑难免──“万一音乐会演奏到一半,狗突然叫了怎么办?”实际上,类似环境,这些导盲犬早已熟悉。

    “很多人只是不了解,所以一开始才会拒绝。”王红说。

    许多人不知道的是,导盲犬的稳定性和忍耐力超乎寻常。在上岗前,它们都经历过抗干扰、抗饥饿和憋尿训练。沪上一位使用者带着导盲犬坐飞机去美国,一路上经历转机,整整27个小时,狗不吃不喝不撒。之前还有导盲犬患肝癌去世,直至生命最后一刻,也没因为疼痛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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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拒绝过郭美文的那个公园,如今已取消了所有限制。“工作人员观察了这么久,他们说没见过这么乖的狗,没什么理由不让进。”郭美文说。

    “我没法想象它离开的那一天”

    黄鸣格外珍惜江权还在身边的日子。“很多人说,导盲犬是盲人的眼睛,但我完全可以说,是它给了我新的生命。”她感激又心疼,“这么多年里,我们带给它们的,远远不如它们带给我们的。”

    黄鸣去年年初生了场重病,一度昏迷,在医院里醒来也说不出话,家人不得已将江权留在家中。江权原本从不上床,唯独那一次,竟趴在黄鸣的枕头上,不吃不喝守了3天,默默流泪。黄鸣醒来后,用手机对着江权说话,它才愿意吃些东西。

    导盲犬不可避免地会经历衰老、死亡。它们退役后,使用者该怎么办?是继续排队申领并适应新的导盲犬,还是重回没有导盲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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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沪负责导盲犬事项的工作人员说,导盲犬的服役期一般为8年到10年,而导盲犬退役后,使用者能否继续领养,也需要评估。沪上已经退役的5条导盲犬中,有3条被爱心家庭領养,1条回到训练基地,还有1条被原使用者的父亲领养。

    毕竟,上海的持证视力残疾人有9万多名,而2019年新增的导盲犬只有4条。按照国际导盲犬联盟评估,视障者与导盲犬的理想比例应为100∶1。但现实是,导盲犬的普及和公众认知的提高都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黄鸣2017年坐公交车时,有乘客好奇来逗江权,一个急刹车,一屁股坐在江权身上。黄鸣急于找到那个乘客,当时全车却无人出声,她恨自己看不见,“就这么让他跑了”。去医院检查,江权被诊断为右前肢骨裂。从那之后,它无法再走直线,原来一步的路,如今需要分成两三步走。以前黄鸣与江权每天都要走上七八公里,现在黄鸣最多只敢让它走3公里。

    江权已届退休年龄,但因为能力强,它可以继续陪伴在黄鸣身边。曾有人建议黄鸣再去申领新的导盲犬,黄鸣不肯。“我没法想象它离开的那一天。”她害怕离别。

    “我的愿望很简单,只要它能陪着我,我也能陪着它,就够了。”黄鸣摸着跟前的江权笑,“是不是啊,宝宝?”

    那一刻,江权坐在黄鸣身边,望向她,扑闪着它的大眼睛。

    (摘自上观新闻2019年1月4日), http://www.100md.com(张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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