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依之地》：美国老年房车居民的痛与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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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依之地》一书中，美国记者杰西卡·布鲁德记录了一群来自各个行业，因为各种原因失去住房，没有养老金和存款，租不起房，不得不以房车为家，四处旅行(漂泊)的美国老年房车居民的故事。这是和我们认知中的老年生活完全不同的一群人，刚听到他们的故事，你可能会觉得他们的生活状态很酷。但当深入了解之后，会发现其中有着许多心酸和无奈。
■ 黄婷
如果给你一辆二手房车，让你长期以此为家，开着它去全国各地旅游，不再需要每天工作，但是得四处打零工为生，你会愿意吗？
看到《无依之地》(江苏凤凰文艺2019年版)这本书时，正是“内卷”和“躺平”等概念在网上讨论得很热烈的时候。那时还没有看从这本书中选取了一个故事拍成的电影《无依之地》，印象中的“房车”“公路”“旅行”等字样放在一起，会以为这本书记录的是一群“反内卷”和“反消费主义”，选择用房车旅行来对抗或者暂缓现实生活里种种压力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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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书后，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在我们印象中，老年人的生活是怎样的？平时带带孙辈，跳跳广场舞和散散步，他们或者和子女、孙辈一起生活，或者独居，或者在养老院……条件再差一点的，可能还会有政府的支撑和帮扶。不管哪种情况，他们大多算得上有一个家或者有安身之所。而在《无依之地》中，美国记者杰西卡·布鲁德记录了一群来自各个行业，因为遭遇金融危机、投资失败或遭到裁员等原因失去住房，没有养老金，没有存款，只能领取很少的社会保障金，租不起房，不得不以房车为家，四处旅行(漂泊)的美国老年房车居民的故事。
这是一群和我们认知中的老年生活完全不同的人，刚听到他们的故事，你可能会觉得他们的生活态度很积极，生活状态很酷。但当深入了解之后，你会发现其中有着许多心酸和无奈。正如文章开头提到的那个问题，答案是，当你是主动选择房车旅行的年轻人，这种生活方式可能会让人羡慕，但当你是被迫选择以房车为家的老年人，房车生活没有想象的那般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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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样的生活？
在拥有和改造一辆适合自己的二手房车后，他们就需要开始上路了。很多时候，这辆房车会几乎花掉已经所剩不多的存款，所以他们手头会变得拮据，不得不做一些季节性的临时工作，赚取油费和生活费。但因为普遍是六七十岁的老人，工作并不好找，许多工作会首先将他们排除在外，剩下的就是一些繁重、重复和枯燥的工作，比如亚马逊仓库里的拣货员、露营场管理员或者甜菜采摘管理员，等等。
许多时候，这些地方的工作环境对老人来说并不友好。比如在亚马逊仓库，不仅噪音很大，而且因为需要反复使用扫码枪将货品扫码，他们的手腕会受伤。而因为是临时工，他们不仅没有基本的医疗保障，还会被人克扣本就低廉的工资，且投诉无门。更困难的是，这些打工场所有时相隔甚远，在一个地方工作一段时间后，他们需要尽快赶到下一个地方，当然前提是他们能申请到下一份工作。对他们来说，辛苦和路途遥远已经不算什么，有工作可做才是他们最大的安慰。
, 百拇医药 除了找不到工作之外，他们最担心的是二手房车在开了一段时间会出现问题，因为这意味着得花一笔不小的开支修车，如果问题再严重点，车子报废，无法驾驶，他们则无处可去，得去子女或亲戚家借住一段时间。借住是很难为情的事情，一来家人的条件可能也不太好，无法给他们提供合适的住处，二来他们已经是传统意义上的失败者，旁人无法与他们共情，再有，则是他们已经习惯了在路上的生活。所以一旦攒好钱能再买一辆二手房车，他们大多会选择尽快上路。尽管如此，他们只愿意承认自己是“无房可归”，而不是“无家可归”，因为房车就是他们的家。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面对身体每况愈下的无力感，以及时常孤身一人的漂泊感和孤独感，还有个不得不考虑的问题是，好些人会在路上离世。尽管没有浓厚的“落叶归根”的想法，但他们仍旧希望那一刻会有家人陪伴在身边，而不是独自面对。
看着这里，可能有人会问，他们为何会落到这般境地？而不只是旁人，其实他们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事实上，他们之中不少人曾经条件优渥，也都辛勤劳动。正如本文主要采访对象琳达·梅发出的疑问：“为什么一个一辈子勤勤恳恳的64岁女人最后却没有房子或一个永久的居所可住？只能依靠变幻莫测且薪资低廉的工作来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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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群人并不占少数，布鲁德在3年的时间里，跨越1.5万英里，遇到了几百名流浪者，这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但他们却不被正视，不被认可，不仅得不到关注，无法享有流动医护人员或路边医疗站，而且还遭到社会污名，被称为“经济大衰退时代的穷苦流浪工”“美国难民”，被政府施压，受到政府的严厉管控和无情驱逐。
事实上，这群老年房车居民的境遇反映了“几百万美国人都正在与传统中产阶级生活的衰亡命运做斗争”，他们被残酷的资本主义社会生存法则所抛弃，且得不到国家和政府的庇护。正如布鲁德在书中所说：“我找到的大部分信息都把露营打工塑造成了一种阳光的生活方式，甚至是一个古怪的嗜好，而非一种在这个美国人无法负担传统房屋、挣扎着赚取糊口工资的时代里的生存策略。”
这本书的本意既是为了记录这群老年房车居民最真实的状态，试图为他们正名，而在此之外，这也是一本有关美国“经济大衰退期的深刻反思录”的书，让人看完后，发出如书封上那句“这是最好的、最富有的国家吗”的疑问。, http://www.100m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