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前签字，笔重千斤
执刀者挨刀记③
术前签字，笔重千斤
田伟
胆囊手术之前，我经历了一系列认真检查，证实身体真的非常好。医生决定第二天手术，术前签字是必不可少的程序。
我院外科的主治医生匆忙中来看我。一阵寒暄之后，他终于亮出了那张打印得满满的一页纸，对我故作轻松地说：“您也很清楚，术前签字还是得请您签一下的。手术呢应该是很安全的，但是嘛……有时候也有意外的时候，我一条一条给您说说吧……”
这时，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几十年前的场景。当我还在医学院上学的时候，母亲说她乳腺上发现了一个肿物，需要做个小手术，让我尽快到医院一趟。我当时抱着很轻松的心情到了住院部，医生也是和蔼地拿给我一张手写的术前签字表，然后和我聊起这个手术：“手术是个小手术，一个小切口就可以直接把肿物拿出来。但是呢，需要马上做冰冻病理检查。如果是良性的，缝合一下手术就结束了；但万一要是恶性的，就要继续切除整个乳腺，还要进行彻底的淋巴结清扫。这就会变成一个很大的手术。”
他接着说：“锁骨上和腋下有很多重要的血管、神经，淋巴结就和这些重要组织很近，因此，手术后很可能会出现神经损伤，甚至胳膊以后就瘫痪了；也可能大出血，严重的话出现休克或者死亡。这些你都要有心理准备啊……不过出现这些问题的机会并不大，但对于这些一旦出现又无法避免的遗憾，必须向你做出解释，所以你要签字保证，不能反悔哟。”
我印象很深的是，当时一下就觉得眼前发黑，有点站不住。我稳了稳，忙问道：“那么危险啊，能不能不做手术呢？”“你也是医学生，当然应该明白这是不行的。如果是恶性的，就更应该尽快手术啊。因为有风险就不手术，那要真是癌症拖到了晚期，可就没有救治希望了。”“那出现危险的几率有多少呢？”“这可说不准。总的来说，出危险的可能性比较小，医生也会尽力避免。但是再小的可能，一旦发生就是百分之百啊。”
我记得当时拿起笔，觉得足有千斤重，浑浑噩噩地签上了字。接下来我有好几天没睡好觉，又不敢和母亲说——那个时代还不兴直接告诉患者，虽然我母亲也是医生，我相信她是非常明白这些的，只不过彼此默契地都不说而已。
到了母亲手术那天，看着她被推进手术室，似乎有一种天人永隔的感觉。我战战兢兢地等在手术室外面，就像等待被宣判一样，度日如年。最终，却是最好的结果，我母亲只是乳腺增生，一个小手术切完了事。但术前签字这件事情，却在我的心中留下了终身的烙印。(连载22)▲, 百拇医药
术前签字，笔重千斤
田伟
胆囊手术之前，我经历了一系列认真检查，证实身体真的非常好。医生决定第二天手术，术前签字是必不可少的程序。
我院外科的主治医生匆忙中来看我。一阵寒暄之后，他终于亮出了那张打印得满满的一页纸，对我故作轻松地说：“您也很清楚，术前签字还是得请您签一下的。手术呢应该是很安全的，但是嘛……有时候也有意外的时候，我一条一条给您说说吧……”
这时，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几十年前的场景。当我还在医学院上学的时候，母亲说她乳腺上发现了一个肿物，需要做个小手术，让我尽快到医院一趟。我当时抱着很轻松的心情到了住院部，医生也是和蔼地拿给我一张手写的术前签字表，然后和我聊起这个手术：“手术是个小手术，一个小切口就可以直接把肿物拿出来。但是呢，需要马上做冰冻病理检查。如果是良性的，缝合一下手术就结束了；但万一要是恶性的，就要继续切除整个乳腺，还要进行彻底的淋巴结清扫。这就会变成一个很大的手术。”
他接着说：“锁骨上和腋下有很多重要的血管、神经，淋巴结就和这些重要组织很近，因此，手术后很可能会出现神经损伤，甚至胳膊以后就瘫痪了；也可能大出血，严重的话出现休克或者死亡。这些你都要有心理准备啊……不过出现这些问题的机会并不大，但对于这些一旦出现又无法避免的遗憾，必须向你做出解释，所以你要签字保证，不能反悔哟。”
我印象很深的是，当时一下就觉得眼前发黑，有点站不住。我稳了稳，忙问道：“那么危险啊，能不能不做手术呢？”“你也是医学生，当然应该明白这是不行的。如果是恶性的，就更应该尽快手术啊。因为有风险就不手术，那要真是癌症拖到了晚期，可就没有救治希望了。”“那出现危险的几率有多少呢？”“这可说不准。总的来说，出危险的可能性比较小，医生也会尽力避免。但是再小的可能，一旦发生就是百分之百啊。”
我记得当时拿起笔，觉得足有千斤重，浑浑噩噩地签上了字。接下来我有好几天没睡好觉，又不敢和母亲说——那个时代还不兴直接告诉患者，虽然我母亲也是医生，我相信她是非常明白这些的，只不过彼此默契地都不说而已。
到了母亲手术那天，看着她被推进手术室，似乎有一种天人永隔的感觉。我战战兢兢地等在手术室外面，就像等待被宣判一样，度日如年。最终，却是最好的结果，我母亲只是乳腺增生，一个小手术切完了事。但术前签字这件事情，却在我的心中留下了终身的烙印。(连载22)▲,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