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私人书信遭遇公开拍卖 图片来源：昵图网
私人信件除了所有权外，还涉及了隐私权。
此外，信件的内容往往也是作品，该作品的发表权、署名权、复制权、展览权等著作权归属于作者即写信人。
■记者 刘畅
钱钟书书信手札将拍卖遭到杨绛反对一事已有半个月之久，在杨绛先生的坚持下，事件主角之一的中贸圣佳国际拍卖公司终于在前几日发表声明宣布停止钱钟书书信手稿(《也是集》)的公开拍卖。
据悉，此次露面的不少书信，是钱钟书与时任香港《广角镜》杂志社总编辑李国强的书信往来，有的内容被钱钟书认为是“不能公开说的话”。也正因如此，拍卖才引起了这一番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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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人士谈权利纠葛
5月26日，杨绛对此事发表声明，希望有关人士和拍卖公司立即停止侵权，否则“将会亲自走向法庭，维护自己和家人的合法权利”。面对杨绛的强烈反对，拍卖公司没有叫停拍卖，反而表示拍卖时间将提前一天，定于6月21日。
但没过几天，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便作出裁定，要求中贸圣佳国际拍卖公司不得实施侵害钱钟书、杨绛、钱瑗写给李国强的涉案书信手稿著作权的行为。
“技术上讲，这属于一种诉前禁令。因为法律虽明确规定不得侵犯他人合法权益，但在隐私权、著作权等方面，又存在着一些小漏洞。”北京市大兴区人民法院书记员刘建波告诉记者，在受害人隐私权、著作权已被侵害的情况下，法律没有很明确地规定处罚和赔偿办法。
“但是诉前禁令的效果就很明显了，在拍卖公司计划提前拍卖的情况下，对受害人的合法权利予以保护。两家拍卖公司被迫撤拍，与此也有很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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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建波谈到，该案涉及到3项重要的民事权利：所有权、隐私权、著作权。本案的冲突，正是因为所有权在行使过程中与其他两种权利“撞了车”。
通常情况下，作为物的私人信件(信封、信纸)的所有权归属于收信人。因为写信人在给收信人写信时就将包括信封、信纸在内的这些有体物的所有权转移给了收件人，至少是赠予了收信人。“除非信中有‘阅后退回’等明确的意思表示，例如国家领导人写的一些信件原件要收回存档，这时所有权就不归收件人了。”
然而，私人信件除了所有权外，还涉及了隐私权。凡是那些不愿意让他人知道的信息，无论好的还是坏的信息，都属于隐私权的保护范围。
此外，信件的内容往往也是作品，该作品的发表权、署名权、复制权、展览权等著作权归属于作者即写信人。“即便作者死后，该权利也会依法转移给继承人，而非信件的所有人。也就是说，除非经过作者家人同意，否则一旦拍卖，必将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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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学者谈手稿价值
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研究员潘小松最近正在做《海明威书信》的翻译工作，在他看来，名人书信之所以会引起学界关注，真正的意义在于，书信有时会将作者不便于在公开出版物上发表的内容有所体现。这些内容，可能更接近作者的思想深处。“包括鲁迅当年的书信，这能构成他传记当中很多真实的材料，可以说，是一种真实史料的保存。”
但潘小松说：“只要涉及到通信人隐私的内容，任何借口都不能构成将其公开发表的理由。书信肯定要经过本人同意，或者著作权人同意才能发表，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流程。”
“实际上这次钱钟书书信，主要是钱钟书与李国强的编者往来，里面夹着一些私下的评论。这些信件对公众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教育意义、研究价值。而且，公开还要考虑到书信中被评论的杨宪益后代的感受。”
新星出版社总编辑、周作人研究专家止庵也是一位对“故纸堆”极有兴趣的文化人，他说：“从我个人而言，肯定希望信息越多越好。手稿在校刊、确认删节和修改痕迹等方面，能非常清晰直观地看到作者思路的变化。但我20年前就说过，不能打着任何研究的名义去损害当事人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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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业内谈利益驱动
在杨绛发表紧急反对声明后，北京保利宣布撤拍钱家三封信件，撤拍理由是“尊重当事人意见”，保利的表态，一方面是出于道德层面的考虑，另一方面，三封信件在其春拍9000多件拍品中并不重要，撤拍对其拍卖活动整体几乎没有影响。
而对另一家要拍卖钱家百余封(份)书信、手稿的拍卖公司而言，整场拍卖都是这些书信、手稿的拍卖专场，撤拍意味着其商业收益将为零。“所以，他们真要干，也不在乎法院这一纸禁令了。这段时间的报道，无形中也为该拍卖公司做了广告。”听到记者问停拍会给拍卖方带来多大损失，一名北京拍卖公司的知情人士如是说：“你看他们这能叫损失吗？”
“还有一种可能，拍卖公司压根就没打算拍卖这批信札，只是借此机会抬升行情。最后，这批信札完全可能以一对一的交易方式私下成交。”经过这次风波，市场对于名人信札的价值认知会进一步提升。“把这些行内的小伎俩抖出来肯定得罪人，但这种做法真不新鲜。”
前不久，中国拍卖行业协会表示：“会深切理解并尊重杨绛先生的感受和反应。鉴于由此给杨绛先生带来的困扰，一方面我会正协调相关人士，希望委托人能充分尊重杨绛先生的意愿；同时，建议并督促当时拍卖企业积极融通各方，在法律的框架内，秉持杨绛先生一贯遵守的‘对文化的信仰’和‘对人生的信赖’精神，使问题尽早妥善解决。”,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