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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锅底剩下的肉————茶馆
http://www.100md.com 2003年10月31日 厚朴中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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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安这座古城中,“饮”的去处很多,比如,进了南门左拐弯,到进湘子庙街后,就有约二十余家酒巴及咖啡屋和茶馆。美派、欧味、巴西请调、明清风格争艳斗奇,店家为招徕知音,音箱都外挂门厅,沿小街踱去,几乎走进音乐圣殿,从布鲁斯到蓝调,从老爵士到恩雅,几乎可以听遍世界十五位著名爵士红伶的轻吟浅唱,在这儿,港台流行则被视为没品位。店中也都有红茶,都冠以英国红茶,泡沫红茶。殊不知国际四大名茶是祁门红茶、阿萨姆红茶、大吉岭红茶、锡兰高地红茶。

    但是,茶馆的中兴,最早在南大街,第一家是1996年3月18日开张的茗芦茶秀,。后来生意一直鼎盛,我与已散了的华岳同仁常来怀旧。同期开的有菊花园的菊林茶馆。茶源讲究,茶具地道,甚至齐备了八大烘青绿茶,可惜打牌的太多,几乎成了坑窝。没有两头切的萝卜,渐次歇业了。随之跟进的香雪海茶楼,针对两种文化的冲突,为搓麻“挖坑”(西安对打扑克的称谓)者另辟了简洁舒适的单间,品茶的大环境,则着力空间构筑,雅致大气的立体感,曲径通幽又有错落有致的层次感,先使人松弛了劳作发硬的神经。茶倒是一般,虽茶资略微高些,客却总是满的。,可能紧贴玲珑秀丽的荐福寺小雁塔,有义净法师相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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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的一年里,金融通道南大街竟有五家茶馆脱颖而出。

    西大街桥梓口周围多属回民居住,素称“坊上”,这儿伊斯兰小吃名誉全国。到晚上烤肉摊出来,香飘烟绕之中,约二三友落座小桌前,总先有一小碗热茶送上来。最为我国内外朋友叫绝的是就茶品尝粉蒸羊肉。这是西安独有的回民小吃,肉嫩面酥,每每吃到一半时,带小白帽的小学徒就及时送上一杯烫烫的八字黑砖茶,呷上一口,消腻之余,茶味开始悄悄变幻,伊斯兰祖传秘法烹制的沁香肉味,与草原般厚醇的甘爽茶味相滋润,竟化和出一股奇妙的异香,岂一个爽字能解。朗月清风,矮桌小凳,街肆树下,回味无穷的这种妙趣,比起楼堂馆宫大茶馆内的人工儒雅和颐指气派,更有一番不可比拟的享受。看来,茶喝得是一份“饮”和“食”之间的灰色感觉。

    出了坊上,在北院门牌坊右侧有一家老两口经营三十余年的小茶馆,记得多年前曾与朋友去喝了一下午才一块钱,到处都黑黝黝的,茶几摇摇晃晃,但我俩美滋滋的靠在躺椅上,聊着德莱塞、徐渭,硬把一壶一块钱的猴王茉莉花喝的象纯净水。老实讲,这儿可储蓄着地道的西安老话题和老口音,是寻根派写家们最该蹲、但又最看不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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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安钟楼向西头一个口左拐,到竹笆市樊记蜡汁肉斜对面,五年前,有家##茶馆不显山不露水的开在了二楼,老板是位米勒式的朋克族,用一套畅销五年吉他丛书的版费,夹上PUNK的极端情绪和包容心境,离开了可笑尴尬的族群,开茶馆躲清净来了。虽今年春上阔街拆了,让人总是念记。

    记得一年仲春,台湾汉玉馆史老先生托人捎给我一包翠衣冻顶,特嘱是用华旗喂过的。我当即约了馋茶的狐朋狗友,迫不及待的拿到小楼。可是,哥儿几个品到二沏,都感到一股的熟悉的甘甜,先冲冲地滑到舌中部的味蕾密集处,但短暂停留后,就不好意思的溜走了,惊诧之际,舌根和嗓子亲密接触处,缓缓走来了久违的濡甜,在方寸之地温情的绕哇绕哇、真快沁润到的人尖尖上了。有一位考古所的老友,来时肠胃不舒服,连连热呷几口,放了几个响屁,登时好了。真如边厢一副杨再春的四尺魏隶:“啜罢夷岭一碗茶。枯肠历历走雷车。 翠魁小碾飞琼雪,碧手舌瓯点雪芹”。问起茶馆老板来由,方知“西安多数茶馆冻顶香在舌中,是用甘草冒充花旗造假烘喂,只是各茶馆掌柜们大大咧咧的长安盲目优越感里,以甜为香,早无精致味觉。论起来,音乐相同,“大音希声、名芽咸甘”。甘草,和目前所谓朋克们瞎闹哄的纯音乐和纯艺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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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每每登临此楼,都隐隐品味到朋克炽热又精致的车轮滚滚、电机轰鸣。不禁暗暗感慨:对所有强力逻辑的绝不信任、狂笑反叛,竟能在人道精神温馨优雅的茶汤中纯冽再现。恐怕,中国茶道的拓展,要比中国PUNK的可怜蠕动更有倚于此族。我真想让今年迷笛音乐节上砸瓶子的假朋克们来喝杯茶,让他们品品,这一天他们丢弃的,是摇滚音乐倡导的自由平等、和平宽容的精神本质。

    茶文化源于儒家。两晋南北朝时,一些有眼光的政治家便提出“以茶养廉”,以对抗当时的酗酒奢侈之风。文人利剑不在掌,终日清谈泄愤论,助兴之物以茶首选。竹林七贤豪饮终日不醉的毕竟是少数,而茶则可长饮且始终保持清醒,于是出现了茶文化的雏形。

    在西安,象鼓楼茶艺馆、世纪宫茶园备文房四宝、画室石屋,引无数文人竟互动的茶馆最多。茶文化的指向是文人,古时也就是琴棋书画诗酒茶,不像“饮”文化演绎到今天,在八又二分之一酒吧可交流先锋话剧,在真味咖啡馆可聊后印象派油画,在张工FI-HI吧会找到音乐与音响相恋的原汁原味。茶馆,则不同,似乎依存着天然的“八股”,从民乐到字画,从习惯的用具到熟读的装修,无不要求店家知晓些风雅。因为,这几十年的社会,毕竟转弯太猛,甩掉的太多,就象被一飓风扒掉遮掩的粗糙裸体,企盼着装点,比如苦苦的学小资。小资易学,风雅是则要慢慢沁润,其实,自古来很多的风雅,就是附庸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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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安城外有家小茶馆,进的门来,似一户户洁净的农家小舍,瓢画在壁,桌椅斑驳,未裱的几幅薛铸行书夹在亮处,大家的字就是厚重,索性叛逆、荡然不裱,符合书者的率性,更显得满屋道法自然,本来薛铸就是国内楷书首席,茶道中人,连上海最地道的故园茶馆也找他的字挂。观其行书更是如茶似水,隽永清朗。相映之下,茶屋真好似辛弃疾的退隐闲居。品呷着明前绿雪芽、苏州碧螺春和黄山毛峰勾兑的绿茶时,轻轻飘来喜多郎散淡的《古世纪》。接着,一阵隐隐的中阮低吟,是易有伍录制、刘星演奏的《闲云孤鹤》,两盘描述东方文人情怀的天碟啊!无论曲风、乐器、旋律,都和茶的品格丝丝相扣。这家老板会生活,茶馆简直是他的以茶会友,以茶传道,以茶兴艺的得意作品。纹枰对坐,又享用三教归一的红茶,祁红似儒士的雅致,滇红似道家的沉潜,闽红似禅定的超然,尽在其中了。茶,有时喝得是一份大自在。封资修也好,儒道释也好,源与自然的根须在,乱砍,就疯长。

    就是一般商人,为闹中取静来坐,有历史老人如此贴近在身边絮语,也会在坐隐入神,淡化浮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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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西安最早保存平民原貌的茶馆,多在在公园,兴庆公园是滕椅,革命公园是躺椅。我们那时刚下乡,回家时相聚,已经有了要背着大人的话题,于是就早早的带了烧饼咸菜,去兴庆湖边占了地方,那时喝茶的多是老年人,文文气气的闲聊,喝的都是好茶。我们要最便宜的五毛钱的青茶,也装模作样的用杯盖拂去茶沫,轻呷慢品,犹然几个风雅儒士,喝着浓冽苦涩的“香汤”,聊着偷偷传阅的《贵族之家》、《第六次危机》。空腹喝久了有些闹心,嚼几丝带来的小咸菜,那份自我优越感,好像一下子由踌躇年少长大了。去年又故地重游,茶馆挪到古建筑房子里了,凉凉的,只有二三游人解渴小坐,全没有了当年西安人抢座的情景。就平民层面讲,与成都的满街盖碗恰恰不同。也好,许是长安后裔学勤快了?

    其实,后裔百姓们眼中的茶,只是比白水解渴,也解乏。从出租司机到三轮车夫和服装摊掌柜、电脑操作员人等,有时靠茶提提神,也是大碗和缸子,几大口先解渴、再解乏,需要激活什么文思,消融什么郁闷的时候并不多,谈啥人文体会?有时古城热线聊天室里网名也有不少与茶的诗词有关,多是借了个雅味。正如鲁迅讽刺腐儒到:“有好茶喝,会喝好茶,是一种清福。不过要享这清福,首先就须有工夫,其次是练习出来的特别感觉。感觉的细腻和锐敏,较之麻木,那当然算是进步的,然而以有助于生命的进化为限,如果不相干甚至于有碍,那就是进化中的病态,喝过茶,望着秋天,我于是想: 不识好茶,倒也罢了”。如他一贯的冷对,确实堵死了儒学。爱茶的陶渊明结结实实的颠覆了道学,而更爱茶的曹雪芹,则几杯各有名堂的诗,嘲讽了佛学。今天,我们该比他们老得多了,茶喝到此,求的只是一份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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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文化是唐时由南方传入北方的,长安茶馆则得益于佛家。佛家坐禅时,要求较长时间的入定,心止如水、澄静无念,这就容易昏沉,尤其一禅到四禅的过程,容易把沉没入眠误当入定,故引茶入禅,民间说法是驱愁知酒力 破睡见茶功。陕西法门寺出土的唐僖宗时期的金银茶具和调茶工具,也反映出唐代茶饮佛俗之间的承起关系。所以,闲定品茗和禅定修止心境很类似。我赴川从小乘广超法师修习禅定时,师曾言,禅可三字概括:“戒定慧”。首要戒,把“一切”放下,戒念一切,有这份澄明心境,方可舍念清净地达到修禅必需的“定”,在禅堂中享受无上愉快的“轻安”,进而达开慧的圆融境地。

    喝茶也是此理,纷繁浮躁的生活,使容易受情绪支配的文人骚客更渴求清茗缓冲,但你企求茶神怡心,就必先删除掉忧虑与事务,把“刚才”刷新为“当下”。正如丰登路一家茶馆的楹联:“心清再品茶,意适方呷趣”。为“自在”先备一份安逸、备一份淡定,清静无为的入座,自然能体会茶韵和心念间的揉出来的清香,皈依到自己的美妙家园。进而达散郁养气,悟道养文,美情养志之清凉世界。很多性急心躁者,不消几月,就在茶馆泡的渐渐趋于心闲气定。在崎岖泥泞的的红尘路,茶熏过的心智,会绕着过,会躲着飞,又如安静的海滩,面对狂卷淫威的大海,淡淡一笑,只无声的留下绵延婉转的图案。表面看是通过生理影响达到心理调节,实际上是回归了自己与生俱来的精神家园。西安茶馆有此殊胜趣意,也是广州早茶的论行情、说买卖的功用不能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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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其渊源,南地茶早,但北方的茶文化则走到了前边。陆羽在《茶经》中说:"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盛于国朝,两都并荆渝间,以为比屋之饮"。"比屋之饮",即家家户户都饮茶。可见唐都长安饮茶的普遍程度。这种情况以《封氏闻见录》中记载的最为典型,"京邑城市多开店铺煎茶卖之,不问道俗,投钱取饮"。可见,茶饮当时已经是长安人的嗜好了。

    宋代是历史上茶饮活动最活跃的时代。在杭州以贡茶一路衍生出来的有"绣茶"、"斗茶"。但是,随着迁都,又因为长安茶馆多为平民结构,稍有战乱和迁变,嫁接的茶文化就难免夭折。但是,法门寺的碾茶、治茶球和勾兑茶技术被日本人学去,却未见西安人开发,不能说不是个遗憾。今天,西安茶馆的数量超过了京沪杭,但是,说实话,“茗屋”、“茶秀”却多属港台和沿海城市的复制品。不过,西安人总算放下了架子。大气久了就是封闭,优越惯了就是智障,起码,茶文化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在西南郊一所“职称毒液”分泌最旺盛的高校附近,有个##叶小茶馆,这个茶馆可谓最优的中西合璧,装饰、家具求明清,茶源、茶具都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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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少而精的特色,是老板一片体恤师生们的苦心。她以晒青绿茶和蒸青绿茶为主,备有价格中低的滇青、川青、陕青和煎茶、玉露。辅以老陕爱尝几口的祁红、滇红和闽南乌龙-铁观音、奇兰、水仙等。

    落座细听,缓缓流动着新纪元音乐,时而德国BSC唱片公司淡泊浮游的灵性旋律,时而日本神思者、久石让等古朴沧桑的冥思元素。人与生俱来又挥之不去的孤独和漂浮感,虽老藏在心底深处,这时,很容易一下子被旋律勾起,又随着茶汤,得到温暖的抚慰、磅礴的宣泄。

    起初,只是母校中文系几位教师朋友郁闷时来嘻嘻哈哈泡茶,叽叽咕咕谈心,渐渐的,“嫩芽香且灵,吾谓草中英,最令心相见,能唤睡思清”。“泡”的清凉了、痊愈了、想开了,就好似在火葬场送完逝者后那份人生苦短的陡然顿悟。两年后的今天,北大教改证实,乱谝的竟然都是真知灼见,包括后来各系来品茶的“倒霉蛋儿”,都发现茶馆没白泡。

    茶馆,有时是转型期狂潮边的港湾。慌不择路的人们,命好的,就有机会溜进去,敞开儿交谈、静下心辨论,不致下班后就吃着垃圾小食品看电视,“糖尿”了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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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纠缠于鲜活的茶香和音韵,我在中西文化里徜徉:新纪元音乐竟然在日德两个战犯国最兴盛,是缘起人们饱经战乱后的历史渴求?茶文化在文革浩劫后中兴,又源于大家各自为政后的边缘交流?

    如果真是这样,一旦品出了茶馆这种滋味,如同一旦跻身网络空间,就永远别想全身而退了。

    当然,西安也有各色另类的“专业”茶馆。

    如请八字、看勘舆、推四柱、取吉名的小茶馆,往往有名算大仙侧身。清茶绿茶也就五元一杯,一个热水瓶径直放到你的躺椅边上,闲谝之际,就可问事,往往有先生一边答话,入得港来,就领你到他在茶馆后厢的净室细细指拨。前几年名震三秦的山西“魏风水”就在后厢租房。

    论其最偏,当属一些挂茶牌、卖色相的茶馆。久闻##大名,曾与朋友一颗红心、斗胆就座,不过一刻钟,就有几十双麻辣酸烫的眼神轮番扫射,心醉目眩之余,真好像我们亏了谁,如坐针毡的喝茶者,倒成了多余的人。不过,假爱茶的人,不因非法不敢去,爱茶的人,不因合法就前往。

    功能性最强的茶馆,是陕西书画界无人不晓的和平路###,要说茶,还真存有不少好东西,但更好的还是字画。名家来了,就像到家般随意呷茶品酒、赏石吟诗,清歌曼舞。醺醺间,我目睹###的虎,###的牡丹就随兴跃然纸上。一次,竟遇上###正随着JPL强烈的节奏,在舞场上大幅度的跳新疆独舞,他独善新疆风土,是唯一国际金熊猫美术奖的获得者,在这儿,似乎又到了在新疆采风的开心日子。茶客来了,你说要谁的吧?你说要咋写咋画吧?三斟四续间耳,都能让你满意。茶道、书画道和经纪之道的兼融共享,可谓上乘。类似还有丰庆路安康办附近的##,满壁大家,无一赝仿;泥炉小炊,盏盏真香。书画人之外,还常备陕军几位作家泡茶的壶。别看势扎的最大的房产经纪商,是个人都能干,而勾兑三道之士,在当前动不动就胡整乱差的失控状态下,我倍感不易。, http://www.100md.com